武照吸了吸鼻子,打醒十二分精神,走到李霜河跟前,勉强开口解释道:“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的遗言,不想让其他人听见罢了。”
万福悄然又道:“妾已经尽力,无能为力挽回,请皇上宽恕。”
李霜河扶她起身,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宽慰,把李怀书交给她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明月楼下,看到封浩歌的尸体不禁悲从中来,落下几滴男儿泪,心中五味陈杂。
他转身吩咐吴玉宸:“通知礼部,以王爷之礼厚葬入皇陵。”
君绍钰大惊失色,急忙劝诫:“皇上,皇陵不可随意,连王是异姓王,如何使得?”
皇上一直看重连王,死后以王爷之礼厚葬无所谓,但入皇陵可有违祖训,万万不可。
陈师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劝诫也不阻止。武照不忍见封浩歌尸体,说什么也不答应往前几步劝告皇上,反而以二殿下哭闹为由,不予理睬。
礼部侍郎郑玉石听到吴玉宸传来口谕,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询问。确定此事不妥,急忙跑到明月楼劝阻,沛大人病重,他得负起这个责任,不能让皇上胡来。
李霜河不顾他们,转身看李迹,希望从他那得到支持,哪知李迹与他们统一战线坚决不同意,李家欠他的已还完,别再胡闹。
是时候让娘娘刷一下存在感了,连王已死,虽然接下来不知做什么,但在众臣心中留个好印象总是好的。凌儿抱过李怀书,推了武照一把,示意她赶快去帮着劝阻。
武照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白布裹尸,走到李霜河旁边嘶哑道:“他不是说过不接受你的东西吗?”
“把他葬在母亲身边吧,再把陵墓修一修。”
李霜河觉得也是,就答应了,尊重意愿,事已至此,欠你的,朕已还完,无愧于心。
封浩歌的尸体抬走后,她呼吸总算顺畅些,提议在明月楼里供起连王的牌位。“他年若想回来看看,也有容身之所。”
死者为尊,李霜河答应了,随即在明月楼里挂上画像摆好香炉,与武照各自上了三炷香。
兵部尚书候在门前走廊上,见皇上出来便拱手道:“密林的士兵均已收编,战马盔甲等也已安妥。”
李霜河接过奏折浏览一遍后交给吴玉宸,放他放在书房香案上。吴玉宸应了一声离开,袁子晋也知趣地告辞,天地浩大只余两人步履蹒跚,心事重重。
陈师早已把辞官书交给吴玉宸,随几人离去。
失望过后,武照蓦然问道:“你不恨他吗?”
李霜河摇摇头,失笑:“不恨,朕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直都有防备,只不过还是不愿意相信。”
从唐太尉发现异常后,他半推半就安排了细作,每一次征战他都会命兵部注意其动向,有今天也算封浩歌咎由自取,怪不得谁。
李霜河说完后,长长叹气,惆怅异常。“说到底,还是父皇和朕欠了他。”
“你还是认他的,对吗?”武照问道。不然也不会做这么多,力排众议保他无忧,处处流露关怀,哪怕他逾矩甚至凌驾皇权,李霜河都无动于衷,浑然不放在心上。
李霜河点点头。“是啊,朕一直都把他当弟弟看,可他心中的怨念太深,朕也无可奈何。”
陈师回到府内,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清香,见到他进门,笙雨信吓得绣花筐都掉了,上前围着陈师转了一圈,认认真真把陈师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才开口问:“少爷,你几时翻墙出去的?”
“翻墙?我午后从正门……”陈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噙着笑意走来,当即明白笙雨信的意思,走上前没好气地按住对方,扯掉人皮面具,原来是昔余本人。
陈师无语,笙雨信大呼不满:“扮作谁不好,偏偏要扮作少爷,害得我好糊涂。”
昔余大笑,长青童子亦掩嘴偷偷地笑,戏谑道:“我知道陈公子很久没见夫人了。”
陈师怒瞪笙雨信,还瞎说什么了?吓得笙雨信连忙摆手,再没有了,他哪敢说得太多。
笙歌满心欢喜跑过来,砸砸嘴道:“少爷?哎,你几时换了衣裳?”
冷不防头上挨了一记,笙歌很不满,只听陈公子恨恨道:“与我同住屋檐下,竟不能认出我来,罚你抄写经书三百遍。”
“不要啊,会抄断手。宴席已备好,吃完再说。”
先糊弄过去再说,说不定陈公子吃完饭就忘记了。
陈师斜睨一眼满脸笑容像狐狸的昔余,问道:“你到底干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坏事?”
昔余笑而不语,拉着童子随笙歌往寻香堂去了,剩下陈师气苦,只好快步跟上去。
一进门,长青冲着他做个鬼脸。“不过是吃你一顿饭罢,小气鬼。”
陈师不理他,径自坐下,起筷才对昔余道:“你家童子好不知礼数。”
“哈哈——”昔余笑道,“他被我宠坏了,还望你多多包涵,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被昔余耍了一遭,陈师心中不快,却也真的不与长青计较,只问昔余有何事指教,他深居简出,极少出门,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也没听过随便闯入别人家里,陈师忍不住腹诽。
“你还挺着急。”昔余掂起一块花瓣放入嘴中嚼了嚼,发出满意的品尝声,才道:“我观尊夫人近来心情抑郁,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特意拿了几支香来,放在你房中。”
“你怎知小照心情抑郁?”
昔余指了指自己的脸,“偶尔打晕一两个宫女,没人发现。”
“……”
笙雨信听了咂嘴赞叹:“会易容好厉害。”
昔余傲娇答道:“那自然,想扮作任何人就能扮作任何人。”
陈师眼前一亮,立即命笙歌拿来秦锦程的画像,大言不惭道:“几支香哪有我管用,快给我易容。”
昔余仿佛在意料之中,唇边荡出一抹诡幻笑意,故作高深莫测:“我易容很贵哦。”
见他模样几分与小照满肚子坏水时有几分相像,陈师猜出他亲自前来,定然是看上了他府内某件物品。
寻常难以入他眼,陈师想起前几日偶然所得异火蚕丝,会心一笑,明白来意,却也不急,笑道:“若贵得离谱,我也只能另想办法。”
作势便要送客,昔余心急,连忙表示价钱好商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