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上的身影消失在福生殿尽头，房雨兰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才觉腿软酸麻站不稳，险些倒地，扶住桌子坐下稍稍安稳。
武照见状急切关怀，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勉强挤出笑容：“方才吓死我了。”
“这只是刚开始，接下来皇上肯定会加大巡查力度，包括每个宫里都会安排一些近卫，你我二人要格外小心，万万不可留下破绽授人以柄。”
房雨兰认真点头：“我会处处小心，绝不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若不是佘曼兰逼人太甚，娘娘怎会出此下策，导致现在深陷囫囵，左右为难。从一开始碧珠草到企图谋杀她腹中还未降生人世的可怜孩儿，哪一件不是罪孽深重，事态紧急？
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是她咎由自取。
“好，我相信你。”
送走房雨兰后，武照立即着人打探佘文彦一事，并且务必打探清楚皇上的嘱咐。
纵俊明不是傻子，他可不好糊弄。他们之间虽然有所交集，但纵俊明绝不会因为她而损伤自己的前途。清廉与否，难说。
书房，纵俊明前脚刚走，被传唤来的汲斯年便走了进来，宽广衣袖角上沾了墨水，对于汲斯年的洁癖，李霜河很清楚，断然不能忍受。
想必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吧。李霜河正想开口询问常坤来历，汲斯年站在一旁耷拉着脸就开始诉苦。
“大殿下近来甚是不听话，教他写字时，总爱胡闹，跟着常坤舞刀弄枪，吓得我够呛。”
他恨恨的眼神里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像是埋怨常坤把大殿下带坏了样子。
李霜河很配合地露出笑意，借此开口询问常坤情况。当初因为汲斯年再三保证，死缠烂打，被缠得烦了的他才勉强答应。
国事繁重，导致他来此几天了，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这个人。眼下出了绾空楼一事，每个生面孔都值得怀疑，尤其善使刀的常坤。
他相信汲斯年，但不代表要相信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常坤是他的朋友而不是朕的。
汲斯年不假思索道：“他就是个武人心思，直肠子，也是个武痴，让他来教大殿下，再好不过了。”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李霜河怎么会突然找他问起常坤，而且单刀直入，没有任何铺垫。
佘文彦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佘曼兰的死也早已清楚，他刻意让常坤这几天老老实实待在育英殿，最好别出门，没想到如此小心翼翼，这把火还是烧到身上了。
他面无表情抢先说道：“什么都好，就是个左撇子，导致大殿下也好奇了跟着他学，皇上有时间可得劝劝，他心思不在我身上。”
“常坤一来，他就跟蜜蜂似的在他身边转悠。”
左撇子？李霜河仔细回忆佘曼兰的伤口，既然司刑司和刑部的人都说如出一辙，就可以排除常坤嫌疑。
只是……汲斯年没有说谎吗？他按下心头疑惑，宽慰道：“梵儿不过是对新鲜事物好奇罢了，不必介怀，朕处理完朝政后，便去育英殿看看他。”
“臣告退。”汲斯年后退两步后，方才转身离开书房。
李霜河静静沉思，不知为何他总认为佘曼兰的死，一定是跟深宫中人有关，既然已经排除小照，那有武功的只剩下汲斯年和常坤。
汲斯年在皇宫由来已久，天天在育英殿守着梵儿，按他的话说累得够呛，回家倒头就能睡着。
虽生性风流佻达，但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处事圆滑，并没有听说得罪了谁或者谁得罪他。
头疼不已。
长生殿，秦锦程乐呵呵地来到悯乐房讨赏。“我这半路出家的师父，可有用？”
武照感激涕零，如果不是秦锦程在，此事不会解决得那么快。“多亏了你，方才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他善使刀，是铁面山庄一流的杀手。汲斯年很是器重他，为避免江湖纷争，特意躲进宫里，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忙。
是该好好打赏一番，我武照向来赏罚分明，对谁都一样。
她掀开珠帘折身走进屋里，片刻后去而复返拿着一个青玉药罐子来到他面前，“喏，这是方爷生前给我的百花膏，医治伤口有奇效。”
秦锦程也不打算跟她客气，大大方方收入怀中。手上缠了一层绷带，怪情报不精，竟然没打探到佘文彦也是一流高手，打斗时没有防备。
短兵相接迸裂火花，根本没想到他扮猪吃老虎，突然灌入内力，伤了虎口。
“这些天你好好养伤，长生殿多了不少外人，务必小心。”武照殷切嘱咐，一来是怕被宫里的人看见引起怀疑，二来又怕当中有混过江湖的，一眼认出修罗王。
前几年闹得风风雨雨，再加上修罗王名头不小，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有铁面山庄撑腰，但也无法阻止寻仇。
她不想对不起汲斯年，更害怕那天到来也连累自己。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秦锦程也明白她的顾虑，好在长生殿很大，那些人只在前边巡查，他相对还是安全的。
“我会注意的。忍不住要夸夸你，还是你有办法，早早拉来房雨兰作证，就连皇上也在不知不觉中为了做了保证，不声不响灭了佘曼兰。”
秦锦程真的非常欣赏这个盟主，杀伐果断，有勇有谋，一点也不男儿郎差。起初庄主说的时候，他还一万个不信呢，如今亲眼所见，只能叹一声服气。
手腕和气度，远远超乎他的意料。同一个层次的人只跟同一个层次的人相处，这句话是真的。庄主身边哪能有蠢人，陈公子这个辅佐当得很称职，虽然最后辅佐成夫人。
武照露出小女孩般天真的嘚瑟笑容，得意洋洋笑了好一会，才道：“哼，佘文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处处与陈师作对，暗地里没少事阴招，都罪有应得。”
我就知道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给陈公子出气，秦锦程轻轻地笑，小女人状的盟主真的好可爱，怪不得能让陈公子死心塌地，苦苦守候，要换做是他，也愿意。
“陈公子明儿就出征了，你不去送送？”
如果要去的话，现在就该着手准备了，为了见陈公子一面，沐浴更衣选衣裳，有时候能折腾一整天。
不知女人见心上人是否都这样，反正他是受不了。请恕他无法感同身受这种喜悦，所以当凌儿等人叽叽喳喳提建议的时候，他只负责在旁翻白眼。
武照摇摇头，脸上难得流露女儿家淡淡忧愁，“不了，他不让我去。”
很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害怕一见面，他就再没勇气去面对未来种种磨难，越少见面反而越珍惜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浩瀚星辰闪烁，夜深人静时，堵得心里像刀剐痛苦。
甘之如饴。
不见也好，离别的痛苦她承受不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