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照后怕地咽了一口唾沫,好在她不爱吃雪梨羹,不然铁定遭殃。
陈师心思细腻,一看鲁雅云的脸色已经明白,关切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
听到回答,陈师多想抱她入怀好生安慰,刚从生死门中走一遭,他也害怕,害怕失去她。
“乖,别怕,等宴会后回家,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李霜河板着脸严肃地等着银针,半晌也没有异常,真是他多疑不成?可世上哪会有那么多巧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雪梨羹不对劲,问题在哪又说不清。宋茗作揖道:“有些剧毒银针无法检测,但是有没有,臣不敢妄自断言。”
“皇上,颜美人请求觐见。”一名太监急匆匆从金秋殿跑进来,“说是雪梨羹被下了毒,请皇上务必接见。”
“还不快宣!”
事情迎来转机,鲁雅云刚放下的心头大石又再次升起,期盼能逃过此劫。
花曼却看得明白,武妃已经难以容下贵姬,知道是她,无论今天结果如何,贵姬最后都活不成。
她只想偷偷地离开,哪知颜尔烟眼尖,一下子从人群中看出鬼鬼祟祟准备逃脱的花曼,呵斥道:“站住,走什么?”
颜尔烟怒意十足的吼声把李霜河都吓了一跳,只听她万福说道:“皇上,就是她伙同鲁贵姬,主仆串通一气,从宫外花重金买来禁物黑丝金蛇散,企图混在雪梨羹中谋害武妃。”
“妾身所说句句属实,还望皇上明察,还武妃一个公道。”
梵儿已经吓得失魂落魄,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坐在一旁的汲斯年哄了好久才肯跟他回育英殿。
见梵儿吓成这样,江霓裳难免揪心,赶紧请命让皇上准许她去看看梵儿。
李霜河也担忧,二话不说任由她离开,虎视眈眈地看着鲁雅云,罪不可恕。
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鲁雅云已经没什么能狡辩了。宋茗请了药童得到皇上准许后回太医院的禁屋,不多时拿了一包药粉返回。
倒在雪梨羹中,向武照作揖道:“娘娘,请您忍痛割爱。”
武照依依不舍地撩起一小片裙摆,放在桌上:“给你。”
雪梨羹倒在衣摆上,片刻后滋滋作响,差点烧毁了桌子,武照吓得赶紧倒两杯水,铁证如山,还不拿下治罪,是嫌我被吓得不够么?
要不是发现得及时,按李霜河现在的体质极有可能当场驾崩。
“你还有何好说?”李霜河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拳头青筋暴起,不识大体的女人留来何用。
看着玉元恺愕然惊悚的样子,他是没想到天朝后宫会如此混乱不堪吧。
“妾身认罪。”
所有不甘执念在此刻分崩离析,脑中一片空白,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当时侥幸心理过重,认为一定可以,没想到状况百出,事情全然不按她设想的那样进行,一切都在失控。
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可是她已没有回头路,任由侍卫把残存的躯壳带走。
悲欢离合已去,一刹那,她仿佛看见往生烟火,一瞬绽放,落为灰烬。
夜半时分,趁着李霜河与路子长安院喝得酩酊大醉,她悄悄地换上衣裳飞奔陈府。
李霜河的爱掺杂了太多东西,内疚、不甘、习惯通通占据大部分,他甚至不知爱情在他心中从来不是第一位,不仅想骗别人,就连自己也想骗。
唯有陈师真心待我,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哪来那么多借口。
“笙歌,陈公子眼巴巴地守着门口作甚?”笙雨信拉一把路过的笙歌,低声问道。
笙歌不看也知道原因,一本正经地面对笙雨信:“以后看见陈公子失魂落魄,不用多问,一定是武妃要来。”
笙歌非常有先见之明,早早地把笙雨信拉走。
且不说笙雨信还不知他俩的关系,就算知道,也会被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深受刺激,少看为妙,少看为妙。
半个时辰后,武照终于来到陈府,推门就看见陈师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打哈欠,迷迷糊糊的样子好可爱。
见武照来了,他才站起搂住她,“等得我好困。”
武照依偎在他怀中,埋头羞涩道:“那早些休息。”
陈师嘿嘿一笑,打横抱起走入月辉阁中,月光懒懒地洒在两人身上,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像玉盘。
他坏笑着欺身而上,武照打个滚顺势躲开,嗔怪道:“不是说好了赏月吗?你不是说你困了吗?”
“你在我身边,一点也不困。”
假装一点也不害羞,无视脸上滚烫,她镇定企图转移话题:“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难得看她一本正经,陈师干脆坐起来,盘腿面对面准备来一次深夜长谈。
然而,武照临时想出来的话题很不给力:“请问陈师,作为一只发誓永远不偷腥的猫,你有何感想?”
陈师听完后控制不住笑得花枝乱颤,眼见小照要生气了,立即改为严肃认真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作为一只猫,我觉得我的要求太高了,所幸这天下还有你配得上我,感恩。”
武照眼冒星星一直盯着他看,“陈师,你一本正经表白的样子好可爱。”
“瞎闹,给你准备了万花酥,不吃该凉了。”转身,却红了脸。
武照言笑晏晏随在他身后,偷偷勾住他的尾指,看他通红的耳朵很努力地憋住笑意,陈师害羞得甚至不敢回头,就这么牵着她往天香阁里走。
此后不久,宫里一片祥和,提起武照就害怕,看见长生殿的人都绕着走,生怕惹娘娘不高兴,小命咔擦一下就没了。
晓峦掩嘴失笑道:“我今儿个出门遇见别宫的宫女,她们远远地躲开了,实在躲不开,就战战兢兢上前施礼,可好玩了。”
武照伸出玉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哭笑不得:“你啊,几时变得这么唯恐天下不乱。”
晓峦嘿嘿一笑,替她戴上粉红珍珠耳坠。“我觉着这样才好,省得她们不识抬举老是来招惹咱们。”
“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怕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有,你少欺负人家,知道吗?”
晓峦愉快地应了一声,本来也没想着欺负人家,穷寇莫追、气焰莫嚣张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秋高气爽的季节不出去玩实在太可惜,但没有娘娘的准许,谁也不敢自作主张,万一坏事怎么办。
后宫突然祥和令她们十分不习惯,好像少了点什么,在这方寸天地过完一生,想想真的好可怕。
竟然已经无法习惯祥和了,多悲哀。武照苦笑,叹了一声走回悯乐房里看着屏风上搭着的几件衣裳,似有所思。
夜半三更时,晓峦起夜揉着惺忪睡眼回来时,忽然见披锦屋烛火闪动,哪个小贼敢偷到皇宫来?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天底下大概只有娘娘会这么任性。
蹑手蹑脚走过去一看,微弱灯光下,只见娘娘呼哧呼哧努力搬衣裳,“娘娘,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