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贵姬既然会唱昆曲,何不献上一曲助兴?”
皇上已经下令,鲁雅云又怎敢不从,看着那些在中央扭动的舞姬,记起武照说的话,在皇上眼中,她与这些舞姬有何区别?
都不过是可有可无,共以取乐罢。她说得对,如果没有这副嗓子,甚至难以见皇上一面。
咿咿呀呀的昆曲伴着琴音绕梁三日,已经听过鸢儿天籁般的嗓音,武照的胃口已经被养刁,自然看不上鲁雅云这等二流货色。
但依然无法阻止在座各位的惊叹声,李霜河见状甚是满意,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看了一眼玉元恺才说道:“星渊国靠近东海,再献一曲渔歌让使臣品鉴如何?”
“妾身遵旨。”鲁雅云想不明白除了这句话她还能说什么,既然如此,何不直接下命令,好过假惺惺的询问。
自以为是的民主,实则毫无退路的选择。
一曲终了,众人都等着玉元恺品鉴,却发现他出了神,皇上唤了好几次才猛然惊醒,歉意道:“贵姬唱得太好,以至于微臣失了神,宾至如归。”
众人忐忑的心放下,李霜河也安然地喝下一杯龙井茶,只有武照看懂了玉元恺不屑的眼神。
渔歌就是胡乱唱一曲吗?开什么玩笑,说出来我都嫌丢人。
之所以不敢说真话,无非是想着在人家地盘上,万一皇上一生气,回不了家还好说,他可以跑,咔擦一刀可就什么都没了。
梵儿睁着无辜双眼看着堂中神色不一的人,不吵不闹乖乖地坐在父皇身边吃东西,眼见一桌子食物都被吃完了,李霜河含笑把桌子上的东西放在他眼前。
“谢谢父皇赏赐。”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不足七尺,怎能担其重任,怎能承担未来种种磨难。
“听说武妃舞剑天下一绝,不知臣等是否有幸目睹?”
说话的是一名银发满头却精神抖擞的老者,武照认得他,处处与陈师作对的户部尚书蔡沉。
武照下意识瞥了一眼陈师,他迎着武照目光不着痕迹点头,密音入耳:“老头子想通过你的剑法窥探一二,从而避开致命底牌。”
“你随便,千万别让他看出端倪,夙飞尘不是教过你几招吗?以此乱他眼。”
武照接过李霜河的剑,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妾身献丑了,还请各位海涵。”
她抽出冷剑作势时,忽然听到陈师暧昧的笑,曼声道:“你今天真好看,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说罢,只见武照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她错愕地回头看陈师,他眼里的戏谑与得意让她恼羞成怒,绝对是故意的。
整个金秋殿鸦雀无声,陈师的笑声格外突兀:“你踩了裙摆,褙子繁重累赘,不宜大幅度动作。”
武照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将褙子交给晓峦后,密音道:“回家有你好看的。”
“我分明是想趁机表白,哪知你会这么激动,不许冤枉好人。”
“我不管,反正回家自己认错,不然不理你。”
陈师不要脸地轻笑:“为夫好怕。”
……
两人这样趁机攀谈,武照的心思自然不在舞剑上,满心想着回家怎么惩罚陈师。
陈师看她毫无章法的走势很满意,无视李霜河一直皱着的眉头,暗自安心。
李霜河借着剑影看蔡沉,见他沉吟着似在分析什么,一下子想到了陈师,早听闻这两人素来不和,没想到当着外人的面还如此勾心斗角。
武照她本就骑虎难下,剑法再不好也得出去舞一遭,不胆怯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身为尚书,没一点大局为重的感觉,难以有活路。陈师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一直忍让他都看在眼里。
先前在朝堂上恶语中伤,陈师很生气,但还是沉默地选择置之不理,当时王杨刚失踪不久,文臣乱成一团,可怜陈师应付蔡沉之余,还要应付额外的工作审批,整个人憔悴不已。
要不是现下朝堂职位空缺严重,早就没有蔡沉这个人了。
且说武照,她剑法不出彩,容貌却得以展现。
白衣委地,上绣蝴蝶暗纹,妩媚身姿尽情吞噬白衣脱俗,两者融为一体,炫目得无法忽视,蝴蝶似活了过来,上下腾飞,幻化成撩人的身姿。
众人咂舌,这不是传说中极其难做的断层挑染吗?知情者目光落在陈师身上,只见他风轻云淡喝着女儿红,眼眶隐约还有没来得及消散的疲惫。
梵儿拉着李霜河的手,把他在武照身上的注意力拉过来,“父皇,儿臣想吃雪梨羹。”
“去你母妃那儿。”李霜河随意嘱咐了一句,梵儿欢喜地起身来到母妃跟前。
此时武妃已收势,把利剑交给路子后回到座位上穿好褙子,此间掌声不断,夸赞声满天飞。
知道事情真相,再反过头看才知道人性有多虚伪,言不由衷的话随时随地说出口。
“武娘娘好像不喜欢吃肉食,儿臣想把雪梨羹分给她一半。”
面对梵儿恳切的请求,江霓裳怎么舍得拒绝,白玉碗分成两半,他欢喜地从堂中穿过,奶声奶气地讨好道:“武娘娘,这个给你。”
武照愕然,她是不能吃口味重的肉食,但更讨厌雪梨羹,好好吃不行吗?非得要做成黏糊糊的羹。
“梵儿乖,武娘娘不喜欢吃雪梨羹,但是皇上很喜欢,你拿去吧。”顺手把自己那一碗也讨巧地给了李霜河,感到很满足。
鲁雅云的手紧紧握成拳,花曼已经面容惨白惨白准备逃跑,但是被鲁雅云暗地里拉住,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只要皇上不吃就没事。
但作为一个父亲,面对儿子小心翼翼捧回来的雪梨羹,怎么不吃?梵儿舀起一小勺,学着母妃喂他时呼呼地吹了一下,放到李霜河唇边。
鲁雅云慌了神,急躁不安。大声喊道:“皇上吃不得寒凉物……”
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梵儿手一抖,坐得极近的武照顿时遭了殃,雪梨羹落在白仙裙上,别说武照,陈师都快心疼哭了,还好不是油腻物,洗洗就好。
晓峦拿了手帕擦拭才发觉裙上隐隐约约有黑色丝线,不禁疑惑,白仙裙像雪花纤尘不染,娘娘注意得很,才刚穿不久,怎么会染色?
李霜河忽然觉得不对,抬头就问:“陈卿,你做衣裳时用了黑色丝线么?”
“只用了蚕丝,其余挑染不曾动用黑色。”陈师不知此问何意,只好老实回答,鲁雅云一下子没坐稳扑通落在地上,尴尬忐忑坐回原地,脸色惨白。
李霜河瞥了一眼鲁雅云,疑心大起。“来人,请太医。”
完了,全完了。鲁雅云瘫软在地,宋茗挎着药箱被请来,一进金秋殿就觉得气氛紧张严肃,把不甘愿藏在心里,赶紧上前查看雪梨羹。
不到一刻,落在白仙裙上嘶嘶作响,似有燃起的迹象,吓得晓峦赶紧倒了两杯茶才止住火苗,白仙裙并非棉布,极易燃烧,若在人体内燃烧,痛不欲生都无法形容。
鲁雅云,你心肠太歹毒,饶了你,天理难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