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过多解释，笙雨信也不好多问，又听他说起白裙来历，“听说是特别一丝一线一小段分开挑染，再一层一层重新织好，连陈公子都错了好几回，你可别去惹他，最近容易炸毛。”
笙雨信听完后只能用不可思议这四个字来形容，感叹不已，没想到看似简单的裙子竟如此复杂。
他幽怨地叹气，算是想明白了，看似简单其实越难做，他还是老老实实从繁复的嫁衣做起吧。
反正有公子在，他怕什么。
笙歌施施然离开时丢下一句话给他：“买布的时候记得说说人情，他家私藏的布料可贵了，不是寻常人能买得起。”
笙雨信砸砸嘴，我偏要看看能贵成什么样，总不能比金子还贵吧？
半个时辰后，笙歌抱着两匹红布进门，耷拉着头无精打采。赶巧沛槐从书房经过，关切问道：“不舒服么？我帮你叫虞向文。”
笙雨信仿佛受到惊吓，拉着沛槐的手一顿哭诉，死活不让他走，半晌才止住涟涟泪水。“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一寸布料一寸金了，金线只买了一半，怎么办。”
“我听闻陈公子对布料出手很大方，要不你再去问问？”
笙雨信千恩万谢之后，带着沉重的心情来到念安房，看他白玉修长的手抚上布匹，愈发忐忑，从没觉得片刻功夫这么难熬。
陈师砸砸嘴，笑道：“小曼真是个好人呢，亏本生意都肯做。”
亏本？在笙雨信眼中贵得简直离谱，寻常人家十年的口粮没了。
“明儿早上，我与宋太医再说说，倒赔工夫不说，总不能还贴钱。”小照会说我败家，虽然他不太愿意承认，但客观来说，他的确挺败家的。
日常打点关系不说，逢年过节送礼就不少了，曾经因为陨铁银针，早就亏空了他的身家包括名声，毁时容易修时难。
宋茗刚从外边回来，还没跨进太医院就被一名太监拦下了，他恭敬说道：“宋太医，陈大人在房里等您。”
陈师背对门口，听闻脚步声传来，他轻笑道：“屋里简陋，过得真不容易。”
宋茗跨过门槛，药箱随手放在桌上，在他身后以局外人看看这屋子，的确很简陋。
“打从跟了师父后，为了方便接触各种药材，才在太医院住下，一晃很多年。”
宋茗心生感触，不知不觉话就多了起来，与陈师分明不熟，可他身上散发的温和气息好吸引人，与初入朝为官的冷漠不同，随着时间消逝，他越来越柔和。
圆滑不世故，随和不随便。就是至今尚未成亲挺让人担忧，怪不得武妃如此上心，他见了也觉得可惜。
“不过府邸已经在整修，过不了半个月就可入住。”
宋茗想着新府邸，新生活，一下子笑出声来，南云，说好给你一个家，我决不食言。
陈师立马想起隔壁的府邸，忿忿不平，就算在汲府也能听到声音，别提他又多烦了，改明儿要去盛府小住几天，避避风头。
想我堂堂陈师，竟然要沦落到避风头的地步，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环顾四周，只有一些基本桌椅木柜，想必买了府邸，生活已经捉襟见肘，看他这么可怜，银子少要一些，就当是感激他在宫中照看夫人。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与你说一声，三百两做嫁衣不太够……那个，你听过红色软烟罗么？”
宋茗听到这名号，心下大骇。大名鼎鼎怎能没听过，何止一寸布料一寸金，有钱也买不到。
天啊，陈大人在开什么玩笑，没有一千两别想做好嫁衣。他忍不住告诉南云了，怎么能反悔，就当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再找人借点，务必不能让南云失望。
当她听到是陈师做的嫁衣，欢欣鼓舞得不知所措，这时候泼冷水，不太厚道。
“你看看一百两能不能拿得出？”要实在不行，他可以补贴，卖个人情供小照使唤也好。
一百两？软烟罗不是有钱难求吗？难道最近降价了？怎么可能，一连串疑问在宋茗脑海萦绕。
“到底有没有，我站累了。”陈师忍不住催促，有没有倒是给个准话啊，他还得回去赶云绉纱。
“有有有——”宋茗连忙翻箱倒柜拿出一个盒子，从里边拿出最后一张百两银票，忐忑地递给陈师：“最后积蓄了，陈大人啊，算我求你了，省着点用行吗？”
陈师愉快地把银票收入袖子里，他轻声道：“呐，我这个人很随性，省着点绣工可能不太好，你舍得让即将过门的夫人将就吗？”
“我最后的棺材本了，你……”宋茗哀嚎一声咽下到嘴边的话，不能失信于人，更何况还是未过门的夫人。
陈师心情大好，打包票道：“放心吧，这次管够。”
话锋一转：“不过软烟罗的价钱你也知道，我要价这么低，是有事请你帮忙。”
“你说。”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反正剩余六百两，他也拿不出来，身上能被陈大人使唤，觉得有所价值的，也就剩下一身医术了。
“好好看着小照。”施施然转身离开，不给宋茗任何反悔机会。
俗话有云：吃人家的最短，拿人家的手软。欠着人家人情，答应事情难免爽快。
有南云在，他敢说不吗？武照在一天，他就守一天，刚好可以抵了这个人情债，一举两得。
“雨信，给你，自己再去买金线和红布，我只管教，其他自己考虑。”陈师慢悠悠走到凝安堂，把银票递给笙雨信：“不够去找笙歌。”
笙雨信接过银票欲哭无泪，看着公子潇洒转身回屋的背影，他可能认了个假师父。
凌儿走入酒窖，打开新做的桂花酒闻了闻，用木勺舀出来喝一口，时不时呸呸吐出，把已经坏了的尽数挑出去。
浓烈的酒香闻着也醉，更何况酒量本就不好的凌儿，可没办法，今儿运气不好，猜拳输了。
她恍恍惚惚想起什么，突然挺直身板问一旁认真盘查的小莓：“你有没有觉得皇上好久没来咱们这儿了？”
以往一天来个好久回，这几天倒好，人影都没见着，典型要始乱终弃的前奏。
小莓哈哈大笑：“你别瞎想，不过他若始乱终弃，对娘娘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凌儿不提起，她还忘了这茬，谁会有事没事想起皇上，她们忙得很。
“我待会出去打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相较之下，皇上一事更为紧急，她们可以在长生殿过无忧生活，但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毕竟明里暗里都有好多虎视眈眈的目光。
小莓在凌儿的催促下，撇下勺子飞奔往殿外去，不多时，只听酒窖传来砰一声，凌儿倒地呼呼大睡，直到小莓回来之后一行人去酒窖查看，忍不住哈哈大笑。
没猜错，果然是喝醉了。
晓枫与晓峦走到身边扶起，嘟哝道：“你们啊，总是这么坏，明知凌儿姐不胜酒力，还偏让她来酒窖。”
小双子摊手耸肩：“剪刀石头布，很公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