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她到时,她看到了王梓晨跪在地上请求什么,李霜河一副苦恼的样子,身边的几个宫女太监纷纷喊她武妃娘娘。
杀妹杀父之仇,王梓晨克制不住内心的翻涌,半跪在地浑身气得发抖,待抬起头来逾矩看来人时,却震惊得说不出话。
娇媚身影婉转翩跹而来,那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佳人吗?秀气的柳叶眉似春天湖边的嫩绿柳叶,生机勃勃。
王梓晨脑海中闪过相遇的瞬间,才明白素和泽一直在说谎,一直在保护她。
各侍其主,谋的事也不尽相同,并非不能理解,可何苦要欺瞒他许久。
相思如酒,陈酿太久,是要醉的,每每醉生梦死后,不能羞不能解,一次次沉沦更深。
王梓晨怅然若失,苦笑不已,造化弄人。
武照坐在李霜河身边一言不发,他迟早会发现,早一些了结也好。爱是你自己的情绪,与我无关,只有爱情才是双方的,武照心中怜悯是有,也难过,但很坦然。
因为,她对王梓晨从来没有诺言。
秋风吹起浅紫江崖海水锦袍,也冷醒了他的痴心妄想,到底是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人。
“皇上,您就准予臣回去罢。”他恳求的目光多了急切,再留在此地,怕难以掩饰惆怅。
“孝心虽可佳,但朝廷十分缺人,你又如此深得朕心,怎舍得放你走?留下来为朕分忧。”这话听起来十分真诚对吧?但在王梓晨心里,却是十分嘲讽。
父亲需要人陪在身边,涵儿已经不在了,难道要他整日孤苦伶仃留在将军府吗?
遭此打击,能不能熬得过去还是两说,他怎么安心留在朝廷。
勾心斗角见多了,他只想明哲保身,早日离开长安城。
见他还是不愿留下,李霜河又劝道:“男儿当志在四方,前途如此光亮,为何舍弃?朕再赐你一间府邸,就在皇城不远处。”
即可照看父亲,又可帮唐希辰整顿军纪,一箭双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梓晨知道皇上没有改口的可能,只好落寞离去。
武照看了着实不忍,便劝李霜河道:“皇上,将军多的是,为何要王将军?”
“他明面上好歹也是丞相之子,比其他人更有威慑力一些。小照为何劝朕换一个人?”
李霜河微眯的眼睛里藏着危险气息,宫中的流言或多或少影响他对一件事的判断,好在武照从不干涉朝政,他才选择相信,从而一笔带过。
武照知道他起了疑心,对付得多了,自然镇定自若,她平静说道:“他的处境可怜了些。”
一个清秀如女子的小太监在御花园必经之路上左顾右盼,好不容易才等到王梓晨,却被他推开忽视了,小双子错愕了一会后,小跑追上去。
“娘娘让奴才托一句话给您。”
王梓晨站定了等着他开口说话,周围静寂无比,落叶飘下的声有几分他的心绪。
“如果我当时没有骗你,活不到今天。”
小双子说完就离开了,王梓晨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才意识到她说得对。
如果当时知道她便是武照,他会大开杀戒,血洗烟雨楼。如此想来,她也只是为了保命罢了。
却误以为她是寻常女子。王梓晨嘲讽大笑,寻常女子哪会气度不凡,世间所有一切均不放在眼里。
得知她是武照时,王梓晨就知道妹妹为何会落败,她太沉得住气。
杀妹之仇,他不能忍;心中相思意,他亦不能扼制。心里苦闷,跑到酒楼宿醉一场,梦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素不相识,无从谈起。
曾经的惊鸿一瞥,过目难忘全成了此刻难以承受的噬心之痛。
等他酒醒时,天已全黑,他踱步回府,任由狂风呼啸,冷得再刺骨也比不上被伤透的寒心。
父亲的房间还透着烛光,他放轻脚步来到门前轻唤了一声父亲,却没有人应答,顿时慌了神,急忙推开门,听到他均匀的呼吸才松一口气。
每个点着灯入睡的人,都有很多难以对人言明的故事,又惧怕夜太深会任由心绪吞噬堵塞,只好装作是白天,面具戴得太久已成为一种习惯,连自己也难以卸下。
细心盖好被子后,他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躺下之后辗转反侧,只好长叹一声,瞪着天花板等天亮。
走廊房梁上的黑影放下心中大石,呼出一口气,待王梓晨房间的烛火灭了后,他如一片落叶飘在地上,无声无息。
捅开窗纸易如反掌,一支尾指大小的竹筒探进房间,缕缕轻烟吹入,似有灵性直钻王杨鼻子里,他翻了个身,睡得死气沉沉。
黑衣人光明正大推门而入,稍稍拉低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双清冷的桃花眼,脚踏尘香来到王杨床前,顺手放下一封信,背手而立。
他喃喃道:“王杨,可别让我失望啊,这是你唯一赎罪的机会。”
看着床上憔悴不堪的王杨,哪还有当初万人之上的半点神采。如果他是武清,会怎么想?
是该骂他活该,还是该叹息一句可怜人?
王杨翻了个身,似乎在呓语,或许是些玩笑梦话罢了,此地不宜久留,黑衣人纵身一跃从后窗离开。
他没听清楚的话在王杨嘴边不断重复,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转为惊恐。
“你要夫人还是他的命?”一道身影在梦里模糊,只剩下一双锐利的冰黑眸子,残忍阴暗如狼。
一把锋利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夫人莹白纤细的脖子已鲜血淋漓,他慌忙磕头:“我做,我做,别伤害她。”
忽然的,眼前男子诡异一笑,手一横,夫人的人头落地,血流得到处都是,她的头滚在他脚边……
王杨惶恐睁眼,全身被冷汗浸透,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他伸手抹去额上汗水,告诉自己梦境而已,想起来换身衣裳时,扭头看到桌上的信,他下意识环顾四周,陪伴他的只有无尽黑暗。
掀开被子,顺手拿起一旁的外衣披上走到桌前,用火折子点了蜡烛才看清信封上写了王杨亲启四个大字。
字迹洒脱飘逸,清清冷冷,字如其人。如此光明正大表明身份,就不怕被他反咬一口么?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扼杀在摇篮中,他既然这么做,肯定有十足把握才亲自来做这事。
既然已明白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做去选择。王杨颤抖着撕开信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娟秀字迹。
半晌,信从王杨手中无言滑落,他愣住了,咂咂嘴,心情复杂,知道再隐瞒不了。
之前没等到连王出手,他便被武照用计贬了官,现如今面临两难抉择,只是,她杀了涵儿,他如何能强迫自己为她做事?
王杨愣在原地胡思乱想,直到门口传来一道沉稳声音:“父亲,您没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