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喝水罢了。”
王杨想了想，到嘴边的话还是咽回肚子里，他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再不想把另一个也扯进来。
“父亲早些歇息。”
窗边映出王梓晨匆忙离开的身影，他的房间相隔不远，怕是见了烛光才贸然赶过来。
王杨拾起地上的信，垂直放在蜡烛上不一会儿烧得干干净净，桌上灰烬几缕。
他去还是不去？王杨躺在床上如是想着，头垫在手上，翻了个身，枕头边露出一把匕首，王杨惶恐嗖一下滚起来，吓得小心脏扑扑直跳。
“能救你，亦能杀你。”匕首上的字迹清晰，笔透纸背。
他死了倒没关系，反正离鬼门关已经不远，可晨儿……不，他还年轻，不能死。
王杨吃了定心丸，决定明儿早上赴约，和盘托出换晨儿平安，他们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向来一言九鼎。
天已经蒙蒙亮，王杨沉入睡梦时，陈师穿了朝服踏上马车往皇城去，离了陈府后的路宁静无比，时间还早呵。
听说艺寇国屡次挑唆附属国与天朝开战，龙颜大怒，打算一举歼灭。
“艺寇国这次踢到铁板了啊！”众人感慨万千，夙飞尘那性子岂是好惹的。
陈师笑了笑，没有附和，推辞了邀约匆匆离开，踏上马车疾驰而去。
然后……他就被在外等着的武照拉下马车，往码头赶去。陈师茫然无措，发生什么事了？
“漪澜国内出了变故，一大部分人支持与天朝开战，这会毁了我们的将来。”武照翻身下马，拉了陈师就往船上走，吩咐其快点开。
“我还约了王杨见面，他说要……”陈师犹豫了几分，听着船家起锚的水声，相比之下，的确夙飞尘那事比较重要。
“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让他多等几天吧。”武照低头沉吟了一会给出解决办法，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没有鸽子。
也罢，也罢。这一去，顶多半个月，王杨身体还是很健康的，有将军府的人保护也不会受什么伤害。
于是，此事不了了之。王杨等到天黑也不见来人，回到家里时听到晨儿说起早朝的事，方才知道陈师早朝回去后染了痢疾在家休息，动弹不得。
他鼓起勇气来到陈府时，被笙歌拦住，他上哪儿找陈师去？于是，他诚恳解释：“大人病重，意识不清，怕连累了王大人，待大人病好，我定会告知您来过。”
“如此也好。”
王杨坐上马车来去匆匆，看着他有些慌忙的背影，笙歌摇头笑了笑，陈公子，你可要快些回来，今天已经是第五批人了，好怕撑不住。
那头，陈师偷得浮生半日闲，挽起裤脚站在甲板上与船家捕鱼，在夕阳下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照，别看了，陈师的脸被你看出花。”柳文清戏谑笑道，手里的鱼干基本没停过，撕成一条条往嘴里放，也不嫌腥，汲斯年分身乏术，就只好把他带去了。
当然，还有长歌和夙蝶。一个闹着要去看，一个努力劝他不要去，然后就被看不过去的武照提溜上船了。
武照扭头看着他眼睛，一本正经说道：“他比花好看。”
陈师听到这话，跑进来吧嗒往武照脸上亲了一下，柳文清赶紧捂脸，专欺负他单身，一旁的常坤与他握握手，同是天涯沦落人。
夙蝶端了木盆往外倒水，武照问道：“长歌好点了吗？”
“已经睡下了。”夙蝶拧干手帕后，乖巧放好木盆，担忧地看了一眼房内，长歌在里边睡得甚是不安，轻柔的海风吹起搭在门上的衣袍。
武照怜悯地看了一眼长歌，晕船的人真可怜。“别担心了，习惯就好。还有两天便到了。”
夙蝶点点头，在柳文清的招呼下坐下了，围着暖炉烤火，瞥了一眼兴奋得像个孩子的陈师，问道：“少爷第一次出海么？”
“是啊，让他玩去吧。”武照顺着夙蝶的目光看他，夕阳血红的颜色照在他身上，莹白的肌肤镀上一层光辉，洋溢欢喜的桃花眼深不见底。
并非是他第一次出海，以往都忙于打点，哪有时间玩？等着等着，就老了，玩不动了。
她知道他害怕那天，就放开手让他好好休息。弥补他曾经失去的，那份无忧无虑为了她一夜成长，从男孩转为有担当的男人，太过早了些。
柳文清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别多想。陈师很快乐，自从与她在一起后，就算只是在别处看见一个照字，他眼里的柔情蜜意也无法掩盖。
武照抬头对他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你们的好，我都记得。
人间悲欢离合，时间长了全都变作回忆。
自从转世为人后，除了山庄，皇宫，才是第一次出远门，心事重重反而没那么多惊喜，满心记挂着将来，夙飞尘不仅是她的朋友，更是她未来成功与否的主要助力。
柳文清心思细腻，知她心底不安，便起身走入房内拿出一本画像，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像蚂蚁爬过的痕迹。
他迅速翻动，扯出一张放在最前面，示意武照看过来，画像上的男子满脸络腮胡，与盛力夫有些像，却少了他那份锐利如鹰的目光。
“此人是漪澜国最倚仗的将军，名唤沈坤，据说骁勇善战，极为棘手。”
武照接过常坤递过来热腾腾的干鱼片，狠狠咬了一口，目露不屑。“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将罢了，天朝随便逮。”
就这样的货色，也敢跟天朝开战？活腻了？
柳文清呵呵轻笑，小照的眼光果然毒辣，他从下边抽出一个阴暗男子画像，“此是军师，阴险狡诈，极为狡猾，原名都已忘记，大家都以黑狐称呼他。与沈坤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屡战屡胜。”
这倒有点意思。武照放下鱼片，凑近了仔细瞧，才发觉他有些贼眉鼠眼的样子，怕是个墙头草罢，心里顿时有了定数，她看人向来极准，应该不会有错。
陈师欢喜地提着渔网进门，听到他们在此讨论黑狐，饶有兴趣插进一言：“他们两个挑唆得最兴起，黑狐是艺寇国的人，是夙飞尘花了大价钱才把他撬过来，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陈师放下裤脚，盘坐船舱内，刚一坐下，就听得里边有些许动静，夙蝶急忙起身就见长歌苍白了脸徐徐走出。
“别担心，我好多了，想出去吹吹风。”夙蝶扶着他走到甲板坐下，夜幕降临，繁星点点闪烁。
正与夫君相依相偎时，武照高声喝道：“黑狐如何？”
夙蝶拿开长歌挽着她的手，折身走近船舱内，细声说道：“我常年幽居王宫中，知道得不甚清楚，只听得别人传言他好美色。”
好美色？柳文清与常坤的目光一同落在武照身上，正以为找到突破点而欣喜时，被陈师灼灼目光狠剐了一眼，打了个冷颤慌忙转移话题。
常坤道：“如此再想罢，把那铁冷的人找来再说。”
柳文清附和点头，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夜色渐晚各自回屋睡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