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看得几乎要窒息，心跳如鼓。最后那一遭，武照终于忍不住嚎叫，惊得院子里的人通通站起身看着屋子，然后及时反应过来拉住陈师。
他现在很不理智，完全不知道他要进去极有可能会打扰他们，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武照完全能感受到冰冷的刀正在贴着她的骨头，一点一点挑去了什么。
如同挑出曾经以为不可割舍的东西，即使当时身心俱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方爷每每牵动她骨头的时候，武照痛苦的嚎叫声伴随着血腥味传到院子里，陈师推开汲斯年禁锢的手，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窗口，他多想此刻能代替小照去受这份苦。
她那么瘦弱的身躯，要怎样才抗得过这切肤之痛。
武照正躺在榻上惨叫连连，再痛苦也不敢随便乱动，她那杀猪般的嚎叫声掩盖了陈师轻轻抽泣的声音。
几团漆黑的淤血被遗弃在一个小小的木盆里，汲斯年拦住了柳文清，低声道：“就让他看吧。”
方爷的速度很快，一盏茶过后，他轻轻地用热水洗去血迹，撒上一层薄薄的止血散，白色粉末遇上血迹，嫣红的血珠黏在她白皙的腿上，好看却又狰狞。
“呼，总算是干净了。”
痛得浑身都是汗的武照闻言松了一口气，彻底瘫软，团花垫子已经被浸湿。
而后，方爷接过童子递过来烫手的针：“忍着，现在缝合。”
怎么还有啊！武照已经没有力气拽垫子了，总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吧？只好咬着枕头。
不知因为已经习惯，武照竟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疼。
方爷缝合后，轻轻擦去血迹，敷上翠绿得凉透心扉的药，小心翼翼地绑上木板。
“一根细线缝合罢了，哪比得上刚刚刮骨之痛？”
童子收拾着残局，捧着一盆盆鲜血染就的水走出房间，直到方爷唤了一声，其余等在院子的人才敢进门。
陈师早早就飞奔进来心疼地牵着武照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觉得满身心都是心疼得痛苦，可恨自己枉为男人，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有什么资格辅佐她？陈师陷入深深的自责里，要是当时在身边，她又怎么会被绑了去？
“我还好，别担心。”武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力地靠在陈师胸膛上，任由他温柔拿起手帕拂去她额上的汗水。
“你们把新鲜空气都呼吸完了，能让病人好好休息吗？”
方爷恼羞成怒赶他们出门，一点也不知道关心一下我这个老头子，担惊受怕的，总害怕因为自己错手伤了武照，他容易吗？
方爷最大，方爷说什么都是对的。于是，众人抱着这样的信念离开房间。
直到走到半路，柳文清才意识到陈师怎么没跟来？
汲斯年翻了个白眼：“你认为这个时候，他会舍得离开吗？”
众人心照不宣地面面相觑，我懂的。
柳文清沉吟了很久，又问：“他该不会乘人之危吧？”
“呸，肮脏，龌蹉！”小草首先就啐了他一口，其余姑娘也跟着不满：“陈公子温和有礼，又是个好男人，怎么可能像你们想得那么猥琐。”
无缘无故遭到人身攻击的汲斯年不满道：“他也是人啊，他再好也有七情六欲，也会酗酒打嗝打呼噜……”
几个姑娘捂着耳朵跑开：“我不听，我不听！陈公子是最好的。”
侍女为武照擦干净身体，也换上新的纱衣后，陈师才施施然走进屋里，抱她回床。
武照搂着他的腰，喃喃道：“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我撑不住了，等都成过眼云烟后才发现，还活得好好的。”
“别瞎想，你会长命百岁，会过得很好。”武照躺好后，陈师将冰块放得近一些，夏季到了七月，已是炎热至极。
“我房间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就敲敲墙壁。”
陈师说完后，将薄毯放在她手可以够得到的地方，夜里寒凉，她素来怕冷，再炎热的夏季亦如此。
“你别走，陪我睡。”武照牵着他的手不肯放，璀璨如星辰的眸子里盛满了疲惫，她是不需要人陪，可有陈师在身边，会安心许多。
陈师懵懵的，一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他思想太不纯洁，什么叫陪我睡！现在躺在她身边，会被揍吧？那还是坐在床边好了，于是陈师搬了张躺椅放在武照床边，牵着她的手，看着她沉浸在香甜的梦中。
我还是很纯洁的，陈师想着，但是她的唇好像挺柔嫩的，不知道亲下去是什么感觉……
于是，在小草等人眼中温和有礼，纯洁善良的陈师陷入无限的纠结中。
傍晚，武照吃过晚饭后，方爷与几个童子拿齐家伙来到武照门前，武照一看到方爷心里就害怕：“你又来了啊。”
“说得我好像很乐意似的。”方爷没好气地回答，放下东西后，把几个侍女和死乞白赖要留下的陈师都赶了出去。
理智上告诉她要听话，可她怎么就管不住这手，牢牢地抱着床沿不肯动。
“没有麻醉的东西吗？没有令人昏迷的穴位吗？”实在是太痛了，痛得她意识模糊，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没有谁是真的凭着理智活着，大多数人做决定的时候，就凭着一股不甘，比如武照。
方爷了解她的脾性，拿出刀子摆在桌上：“不继续，那你就在轮椅上度过，然后看着紫瞳风光无限，陈师一个人累死累活……”
武照连忙打断方爷的话：“别说了，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她的人生怎么就那么悲催，好不容易跳出一个坑，咯噔就来到了深渊。
“方爷，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免谈。”方爷知道他容易心软，听都不听，直接拒绝。
武照也不气馁，径自说道：“帮我点穴好不好？就是昏迷好几天我也一点都不会介意。”
要不是因为自己动手会有本能的反抗，她早就二话不说自己点了，省得受这样的痛苦。
方爷话不断，手也不停，升起的火盆腾腾燃烧，铜盆里的冰块一下子化成水。武照垂头丧气地看着铜盆，不行，坚决不能这样妥协。
“所有能减轻痛苦的穴位我都没有落下，因为是切肤之痛，所以不会有什么效果。”方爷毫不留情地给她泼冷水。
说好的一点就晕，打死都不会醒呢？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能把我打晕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