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大喜，路子亲自取来画扇，不管是材质还是济字，包括那簇明黄穗与武照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路子怎么也会有？武照仔细摆弄着，扇面是李霜河的字迹：不羡仙。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不好？这只是皇上的奖赏，他的宠臣人手一份，没什么好稀奇的。”
那就是说，这一切，十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全是李霜河亲手所为？
那她到底做了什么！武照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既惭愧又愤怒。
陈师扶着她坐下，连声安慰：“没人会责怪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争取在武林大会上露面，尽量推迟挑战时间。”
武照应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小厮捧着一只鸽子放在桌上：“刚刚飞下来的，请各位过目。”
说罢，很识时务地离开。陈师打开小小的信筒，上面只有一句话：“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啊，总要跟着你们这群年轻人跑来跑去。”
陈师看完之后传阅众人，见者无一不哑然失笑，方爷很幽怨啊。
“小照，等晚一点，我们就回桃花镇，你在这不安全。”
武照顺从点头，百无聊赖看着他们安排接下来的事宜，自从出事以来，她每天的生活都是在痛苦中度过，不知道这一去，又会是什么结果，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清晨时分，一行人踏着露水回到桃花镇。武府早早地起来做好宴席，又烧了柚子水，只为他们的盟主接风洗尘。
“听说洗柚子水能够祛除晦气，小照快试试。”芳华拉着她来到房中，房里早已备好的木桶，水温凉得刚好。
武照依言顺从，任由几个侍女替她宽衣沐浴。
在那一头，陈师若有所思地看着方爷，默默问道：“她的伤会更严重吗？”
“按照你所讲的情况，这伤肯定会比以往更严重，具体情况还要等见到人再说。”
方爷心中其实也忐忑，山洞湿毒甚重，情况恐怕会更加不乐观。
宴会还没开，武照就被方爷以不得耽搁为由带到偏向干燥的房间：“你以后就住在这了。”
谁敢随便跟医师讨价还价？于是，方爷说什么，武照都答应。
陈师与柳文清等人战兢兢坐在一旁等着，方爷把脉之后，脸色愈发沉重，令童子拿来银针往她腿上扎了几针，感觉不能再隐瞒，叹道：“小照，你的腿，怕是好不了。”
武照愣愣地看方爷，再看看沉默的众人，她偏不信！如果这就是结局，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所咬牙坚持的痛苦，通通都是为了什么？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方爷解释道：“原本只要安安静静养上一两个月，你也就好了。却因为这次动荡，湿毒侵袭，也没上药，导致淤血化不开。”
那就代表没救了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武照面目狰狞，双手握拳，她一定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方爷看她这样也心疼，可必须劝她接受这个事实，越早接受，痛苦便越少。
还没等他开口安慰，武照忽然抬头问他：“只是残存的淤血阻碍骨头的愈合吗？”
那样充满渴求的眼神，充斥着求生的欲望，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无法坐视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像个废人。
“敢开刀吗？”武照又问道，看着方爷的眼神没有一丝恐惧，想要涅槃重生的渴望已经超过了她心中对刮骨之痛的惊悚。
“什么开刀？”陈师颤颤巍巍地问，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武照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解释：“就是用刀破开腿后，将阻隔在骨头中间的淤血刮去。”
陈师后退两步，场面会有多痛多血腥，他连想都不敢想，他身为七尺男儿身，铮铮铁骨尚且感到害怕，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柳文清忙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连续提出好几个建议，都被方爷拒绝了，并说道：“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办法。”
方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刮骨之痛，不是谁都可以承受。
“我做。”就算死，她也不想以这样的姿态下葬。
武照的眼神里闪烁着陈师从没见过的坚毅与勇敢，她有了责任感，有了担当，也变得更加聪明，更加会权衡利弊，她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了。
可是这种聪明，是不痛快的，是用血换来的。在未来的日子里，她的心会变得更加复杂，想到这里，陈师隐隐开始担忧他们的未来。
方爷长叹一声，知道劝也没用，置之死地而后生，能不能当空而舞，就全看武照能不能扛得住。
“左边的稍轻，右边可能要刮两次能彻底清除，你一定要扛住。”
武照点头：“事不宜迟，你们先去用膳吧。”
陈师本来是想留在这儿看的，被汲斯年一把推了出去：“你在这儿会令人分心，我们都走吧。”
方爷给他一个算你识时务的眼神，唤来几个童子，拿了几把明晃晃大小不一的刀放在桌子上，并封住了武照的几个穴位，尽量阻止血液喷涌而出。
方爷与几个童子都洗净手，贴心地为武照蒙上眼睛：“你别看，看了会害怕，别想着有多疼，尽量转移注意力。”
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给人刮骨，方爷心里也很紧张，但他必须要镇定。
童子拿来烧得极旺的火盆，房间一下子变得很热，很干燥，桌上摆放了很多能及时止血的各种药材，也命人烧了很多热水备用。
方爷拿起巴掌大小的刀，在火盆上煅烧消毒，豆大的汗从他额上滑落，童子耐心地替他擦去，认真学习这门救死扶伤的技艺。
武照横躺软榻上，双腿落空任由方爷执刀摆弄。她紧紧拽住铺在榻上的团花垫子，此时听方爷说道：“小照，千万要忍住别动。”
“一旦出错，这个伤害是不可逆的。”
武照咬紧牙关，方爷的刀准确无误落在她腿上，顺势割开皮肉，一股莹亮的血珠顿时汩汩涌出，方爷在心里暗骂，果然点血都是骗人的，还是用药实在。
武照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连瑰紫灿烂的唇也失去了以往的颜色，她一声不吭死死地扛住，她知道他们在外边吃饭，不能让他们担心。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连自己是谁，在哪都已经记不得，天地白茫茫一片，在她眼中毫无色彩。
可现在这情况，谁还记得起吃饭？特别是陈师，坐立不安，只好在院子里来回打转，转得众人头晕眼花。
现在都这样无所适从，将来生个孩子那岂不是要急得直接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