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以来，幸运女神第一次对人类露出了微笑，
在距离出发前的十几分钟，从开拓者退伍下来的那个爆破专家发现，他们不需要去找些什么旧世界炸弹，这些幽灵体内的“血液”在短暂的发酵后就会成为一种助燃剂，完全可以为他们的行动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援。
而更令人振奋的是，这种助燃剂是可以保存的，是能够为人类的生存做出贡献的。
当然，对爱德丽丝等人来说，这最直观的贡献还是为他们减少了一个阻力，使得行动能够简单不少。
得益于幽灵之血的帮助，他们很快就完成了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每个人的背上多了个半人高的金属箱子，而那里面装着的就是足以把半个地下城炸飞出去的物质。
某些时候，不得不佩服人类的智慧，费奥多夫在炸药内部加入了计时器，设定了足以让他们远远逃离的时间。
而那些残存的，正在离开的幽灵，更是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引路人。
——在这一切的操作之后，他们行动组剩下的事就只剩两件了。一件是跟着这些残兵败将到幽灵的聚集地，另一件就是悄悄放下炸弹，然后远远跑开了。
如果时间有剩余，他们甚至还能找个志高点欣赏一下爆炸的烟花。
事实就是这样，当你下定决心断绝什么隐患、乃至去做什么事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最大的困难恰恰只是做这个决定而已，原本规划出的那些阻力大可能根本就不会出现。
地下城的许多人并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能这就是他们只能作为一个居民，碌碌无为的原因。
不过爱德丽丝穿上那套粗制滥造的幽灵防护服时也没想的这么多，对她而言任务只是任务，对人类的思考大可以留到日后再说。虽然这样看行动会简单不少，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度的……至少他们不能跟丢了，对吧？
行动组的人也不多，除了爱德丽丝以外，也就只剩下一个开拓者退伍老兵、之前那两个去过一次地面的游猎者和一个新的。
总共五个人，从幽灵入侵的那个洞里爬了出去，重新回到地面上。
风雪夹杂着灰尘扫在爱德丽丝脸上，她隔着防毒面具的眼窗都能感到外界冰冷的温度，虽然她已经不止一次的来过地面，但仍然感到不怎么习惯。
这种比死城还要荒凉的污染区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领头的游猎者——也就是之前被叫做老刘的人，他举着第三生命特制的探测仪，紧紧跟着上面不断移动着的空白区域。
之前打的坏点子早就被他抛之脑后，毕竟成就与名声都要建立在好好活着的前提之下，如果连命都没了，那么再好的名声也不能带来什么。
他想当的英雄里，可不包括烈士。
像是受不了这安静的氛围，队伍尾端的开拓者老兵拍了拍爱德丽丝的肩膀，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指了指耳朵的部位，然后随手在身边掰下一块满是灰尘的石头，写下了几个数字。
石头上全是灰色的核烟尘，老兵手指抹掉灰露出的黑色石头让那几个数字也十分显眼，爱德丽丝想都没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是个私人频道的连接号。
“小姑娘？你真的不是人吗？”接通频道之后，老兵的话从她耳边传来。老兵的音色有些苍老，爱德丽丝判断他可能已经超过五十岁了。
不过这个问题让爱德丽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愣了一下随后很自然的回答道：“我是人形啊。”
“算了算了，对我来说都一样，我记不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老兵无所谓的摇摇头，“估计还有不少路呢，陪我唠唠嗑呗？我想问你点事啊。”
“您想问什么？”爱德丽丝查了一下，唠嗑就是聊天的意思，于是便顺着他说道。
“哈哈…内个啥……”老兵干笑了几声，不自觉的掰了掰手指，看起来有些紧张，“我冒昧的问一下，你有自我意识吗？”
“啊…？”爱德丽丝被他问懵了，“您的意思是？”
“咳咳，我的意思是，我接触你们这种东西不多，所以比较好奇，你们应该是人造的吧？”老兵咳嗽了几下，“就像以前的电脑一样，你们会思考吗？”
“……”爱德丽丝顿了顿，她在措辞，“IHI生产的正规人形都是拥有自我思考能力的，或许作战的军用人形不会，但大部分是会的。”
“这、这样啊……”老兵尴尬的搓了搓手，可能他也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奇怪，于是便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旧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不知道。”爱德丽丝如实回答着，“资料库中有不少资料，但我觉得资料和实物应该是有一定差距的。”
老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放到以前，谁会相信你们这些东西的存在啊……”
说到一半，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歧义，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旧世界里的人是不会相信你们的，每天都有大把的人在散布机器人能会奴役人类这种疯话。”
“您不这么觉得吗？”爱德丽丝随之问道。
“我？我都不会上网，我也是听我儿子说的这些事。”老兵的声音趋于落寞，“可惜他没熬过来啊。”
“我很抱歉。”爱德丽丝见状，下意识的道了歉，尽管她并不觉得这事与她有什么关系……不过资料里就是这么说的，在勾起他人的伤心事时应该表示歉意。
“哈哈哈，没什么啦。都过去十几年了。”老兵嘴上这么说着，但爱德丽丝能感觉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一定不怎么好看，“当时我也只是个工人，整天在厂里上班，和他也没什么交流，他都快不认我这个爹了。”
爱德丽丝听着老兵在抱怨，心中奇迹般的没有一丝厌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人类的人际关系比人形要复杂得多，复杂带来的就是不可预料性，或许正是这份不可预估，让爱德丽丝感到了好奇。
如果人形也有学校的话，那么“人类学”这门学科一定不会缺少学生的。
没来由的，她冒出了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