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虽然看到的并不是全部，但就单凭他所看到的这一幕幕景象，就足以理解为什么吉尔、S这些伊甸园的原住民都把这里成为“地狱”、“破地方”了。
再联想到城外那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居民，那些脖子上绑着项圈，浑身上下充斥着不规则机械改造的居民，林烨不得不承认——这地方真的很糟糕，林烨宁愿继续在地下城苟延残喘也不会愿意住到这个地方来。
地下城也混乱，地下城中那些给自己的胳膊焊上武器的人看起来要比伊甸园居民凶的多，但远没有这里那么让人毛骨悚然。
想象一下，一个是面目狰狞袖浑身武装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大汉，另一个是骨瘦嶙峋但突然把自己的半张脸卸下来露出血液与机械的流浪汉，哪一个比较恐怖？
显然是后者。
要问原因，林烨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这么觉得。
而早已习惯这一切的紫罗兰看着林烨，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她暗自感叹着这个外来者的见识浅薄，却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一切也是相同的震撼。
紫罗兰的车速不慢，两人在离开方圆数十公里的工厂制造区后，总算迎来了还算正常些的东西。
如果林烨还保持着初临伊甸园的心态，他只会觉得这些恨不得在门框上都贴满LED灯带的建筑一定是脑袋有问题，但在见识过城外圈的死寂与工程区的压抑之后，这里就显得“正常”了许多。
至少城中央没有那些渗人无比的“居民”。
林烨刚这么想着，就迅速的被街边的光景给重重的扇了一巴掌——一个女人正坐在街边化妆店里，透明的玻璃门让林烨的视线得以窥见里面的一切。
尽管只是飞快的瞟了一眼，但这还是给林烨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那个女人如果只看左半边脸的话，还算是五官端丽，是个颜值能打八十分的漂亮女孩。
但林烨亲眼看见化妆师很稀松平常的用剪刀剪下了她的半张脸皮。
这一点也不漂亮。
……
许多人在机械天堂中痛苦的挣扎着，尽管他们不一定真的觉得痛苦；而更多的人在地下深渊中对抗着近在眼前的危机，哪怕这已经称不上危机了。
如果说林烨现在的情绪是受到惊吓的话，那么爱德丽丝此刻就十分欣喜。
距离上次的幽灵入侵已经过了十个多小时，她开心不仅仅是因为费奥多夫毫发无损，更开心的是这次幽灵所带来的收获。
“作家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在费奥多夫搭建的临时实验室中，幽十分惊喜的看着一件充当衣架的哨兵机器人，它身上正套着一件有些宽松的淡白色“雨衣”。
看起来有点像旧世界的塑胶制品，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幽灵身上的薄膜、或者说是皮肤。
“神爱世人，苏我家的大小姐。”费奥多夫笑的依旧优雅，他摸了摸那件雨衣的表面，感受着光滑的手感，“号角吹响，死者将以完整之身站立起来。已腐烂的东西完好如初，已死亡的东西将变成不朽——”
“作家哥哥又在说怪话了。”幽撇撇嘴，无语的摇了摇头。
“你应该多了解了解旧世界的艺术，身为人形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好。”费奥多夫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略，旧世界的东西又不能帮我们活下去，什么艺术都要建立在能活下去的基础上才能欣赏吧。”幽嘀咕着躲开了费奥多夫的手，看起来并不想理会他。
比起这两人的嬉笑，爱德丽丝显然要更加注意仪器上的各项数据。
正如幽之前所说，幽灵的入侵为地下城带来了一波十分丰厚的奖励，它们身上的这层薄膜无疑就是最大的收获。
虽然它只有几毫米厚，但它对放射性污染和电磁干扰的阻隔之高效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这无疑是为剿灭幽灵的计划画上了完美的冒号。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幽灵本体死后，它们留下的这一层层“表皮”也在不断流失着活性，费奥多夫用多张复合在一起的手段延缓了这个过程，但也最多不过只有六七个小时。
在场的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把这群装神弄鬼的纸老虎给彻底从地面上抹除呢。只有费奥多夫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如果这个东西能保留下去，保留到白魇与人类未来某一天的战争上，那么人类重回地面的希望会大上许多。
但可惜的是，区区七八个小时根本不足以让他把这些东西送到龙城或卡美洛，而地下城又没有能够延缓腐烂的试剂与器械……开什么玩笑，这里连个像样的冰箱都找不到。
“那么，什么时候出发？”等到幽与费奥多夫终于停下玩闹之后，爱德丽丝才开口问道。
“当然是越早越好，但我还需要几十分钟把堆积如山的尸体处理一下，就算是给青蛙剥皮也要费不少功夫呢。”费奥多夫耸耸肩，“一个半小时之后吧，幽会找到合适执行这趟任务的人选的。”
“我要去。”听费奥多夫的话好像不太对劲，爱德丽丝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我要做点什么，我是人形，不是吗？”
费奥多夫看爱德丽丝的眼神有些讶异。
他本是不打算让爱德丽丝参与这个行动的，因为这几乎是有去无回的自杀式袭击。在几个小时之内赶到城中央，还要找到合适的爆破物，再送到幽灵密集的地方去……这一切的变量太多了。
从星辉城的出口到城中央就有足足数公里的路程，而现在的地面上没有交通工具，凭步行的话时间就是最大的问题。其次城中央会不会有合适的爆破物，找到之后又能不能顺利启动。再次还有如何找到幽灵的聚集地，以及爆破之后的幽灵会不会如预计那样纷纷远离地下城……
以及最重要的，在做完这些之后，他们还会有撤离的机会吗？
答案是否定的，至少有九成以上的几率是不会。
但费奥多夫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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