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月如玉盘，星若金沙。
这一日，身为枢机院院长的祝闲可没闲着。一整个上午，他都在偌大无比的皇城中走来走去，按顺序拜谒各个皇子、皇女的寝宫，给他们传达枢机院的决议，累得那叫一个四脚朝天；到了中午，他还得乘马车去不同意选举皇帝的少数派枢机卿的家里，一边赔笑，一边温和的安抚他们；到了半下午，好不容易以为能在街边小店里喝个下午茶了，转眼又传来“四皇子被督武司的人揍啦”的消息，于是他又得马不停蹄的往医馆赶，陪怒气冲冲的四皇子骂督武司从上到下所有人的娘，直到火没地儿撒的四皇子打算上妓院找个妞儿泄泄，祝闲这才终于有了告退的理由。
接着，他又拖动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走过了一整个大区，这才算到了家。在踏过自家老旧门槛的那一刻，祝闲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半是因为痛苦，另一半则是因为舒爽。
“人呢？人都哪里去了？”
祝闲走进门，晃晃悠悠的在静谧的花园中坐下，背靠着他亲手种的月桂树，扯着嗓子大喊，甚至连自己浓厚的幽雾郡口音都不再掩饰：“都弄啥子捏？给劳资搞碗茶来呐！”
闻言，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顺着花园的长廊缓步行来，他把两个杯子摆在石桌上，首先给自己近的杯子倒满。
“嘛……介差憋搓（这茶不错）。”祝闲看也不看倒茶者一眼，抓起茶杯就喝。热茶入胃，沁人心脾，神经得以放松的祝闲摇头晃脑的说：“该填给捏嘎工签（改天给你加工钱）。”
“这就不必了吧。”倒茶之人淡淡的说：“好歹孤也是皇室贵胄，收臣子的工钱，怎么想，都不合适。”
听了这句话，祝闲捧着茶杯的手忽的一抖，洒出了半杯子茶水，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注视着阴影中的那张无悲无喜的脸，双膝一软，差点就给跪下去：“大……大皇子陛下？”
“是我。”那人稳稳当当的在祝闲对面坐下，他的衣着十分简单，其上没有彰显身份的绚烂花纹，也没有多余的华贵饰物，仅仅只是一身朴实的戎装。
大皇子已是而立之年，多年从军，已将他身上的浮躁和狂傲尽数洗去，唯有那冷厉的眼神经岁月的冲刷更显威严。
“老臣……罪该万死！”祝闲也不顾酸痛的腰腿，连忙挺身站起，躬身行礼道：“臣不知皇子大驾，有失远迎，实在是——”
“行了行了，孤赦你无罪。”
大皇子轻描淡写的挥挥手，淡然的说：“坐吧。”
“谢陛下赐坐。”祝闲老老实实的在自家那把吱吱呀呀的板凳上坐下，小心翼翼的问：“敢问皇子陛下，深夜莅临老臣的陋宅，是要嘱托什么大事？”
“孤今早不在寝宫，所以有些事没能和你商量。”大皇子敲了敲桌面，示意祝闲给自己倒茶，意味深长的说：“孤实在没料到，枢机院最后竟会得出这么一个方案。”
“此事，是老臣办砸了！”祝闲抢着道：“微臣本以为大皇子登基称帝乃是万民所向，定能一呼百应，所以才——”
“呵。”
大皇子冷笑一声：“民心所向？这话留着去骗四弟那个废物吧，孤还不至于认不清现实的处境。说句难听的，提出提议的你没被其余枢机卿打死，就已经远远超过孤的预期了。”
“谢……皇子陛下的赏识。”被人用这种说法夸奖，祝闲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看来，尔等枢机卿之间的矛盾，还真是累积到了一个严重的地步。”大皇子举起茶杯喝了一口，用局外人的口气说：“这才给了吾等的可乘之机。”
见大皇子并未发表不满，祝闲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他连连道：“是也是也，枢机院早就需要大皇子这样的豪杰来领导了！”
大皇子的唇边泛起一抹笑来：“是这样么。”
“正是如此。”祝闲一字一顿的肯定。
“不过……”
大皇子话锋一转，面色骤寒：“关于你提出的‘投票前，每个候选人都要在枢机院上公开发表演说’一事，孤还有些看法。”
“老臣是这样想的——”
祝闲的心咯噔一下，他连忙解释道：“我启国无帝至今已有数十年之久，百姓已然忘却君主的威仪，若由您等龙子亲自出面讲演，便足以向天下万民展现新皇的风采……”
“孤，不关心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大皇子打断了祝闲的叙述，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孤只有一个要求。”
“请陛下明示。”祝闲生生打住话语，转而道：“老臣定当竭力而为。”
“孤，要在最后一个登场演说。”大皇子转身走向门外，言语间，带着不容发问，也不容置疑的权威。
祝闲苦涩的张了张嘴，最后说出的话却只是：“微臣恭送陛下回宫。”
这时身披军用重铠的武士们从黑暗的角落中潮水般涌出来，他们列成气势森严的长队，紧跟在大皇子的身后迈过门槛。沉默的武士们的身上腾着肉眼仿佛可以看见的煞气，那一身绛紫色的铠甲随他们整齐而有力的步伐，反射出水波一般粼粼的月光。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些武士，那祝闲，只能想到一个词——如狼似虎！
那么，将这群狼兵虎将牢牢掌握于手中的大皇子，又会是——
“人中龙凤啊……”
祝闲颓然坐在板凳之上，他久久的凝视着空无一人的大门，脱力般叹了口气。
月至中天，掉皮的烂石桌上，那杯大皇子只喝了一口的茶水，已然是凉透了。
…………
商渊和楚楚两人赶回督武司之时，已到了下半夜。
当在城中忙忙碌碌地奔波了一整天的楚楚，再次见到写有“神陵督武司”这五个大字的牌匾时，她的内心竟前所未有的涌现出一丝欣喜：尽管这儿是廖秋雨那个丑女人的地盘，但只要能满足楚楚“洗一场痛快淋漓的热水澡”以及“吃一大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的愿望，她也不是不能忍受廖秋雨的那张嘲讽脸……
就在她抱着这个想法想要一个箭步冲入督武司大门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危机预感从心底升起，她几乎是在抬脚的那一瞬变换了身姿，抽身急速后退。
区区十分之一秒后，一杆尖端放射着森冷寒气的长枪，就如雷霆一般破空而来，像利刀破开豆腐那样插在了那里。
石砖铺成的道路应声爆裂，惊出一身冷汗的楚楚下意识的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格开飞溅而来的石子，脑中一时间冒出无数个念头，从师傅发现了自己，给自己来个伏击战，到督武司被贼人攻陷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直到最后，她才惊觉那杆枪是何等的眼熟。
“姓李的！”楚楚立马止住退势，站定后暴喝道：“你犯什么病了？”
话音刚落，一道略显瘦削的身影便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不声不响的前行几步，拔起长枪，舞了个漂亮的枪花，而后淡淡的说：“你们，不能进来。”
“开玩笑！你说不能进就不能进了？”
楚楚脸上挂着的冷笑，下一秒就消失无踪。
她明确无误的感受到了，那铺天盖地袭来的，稠密的杀气。
李霄火后退两步，坐在台阶之上，他右手横在膝盖上遮住脸颊，左手牢牢的抓住长枪，用闪烁着寒光的枪尖指向楚楚的面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尽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一字一顿的说：“你们，不能进来。”
李霄火摆出的明明是一个破绽百出的姿势，楚楚却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压制的完全不能动弹。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楚楚的冷汗簌簌而下，她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李霄火稳若磐石的左手，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隐隐能感觉到，哪怕自己失神一瞬，那柄长枪都会乘机洞穿她的喉咙。
“哎？楚楚，你怎么还不进去？”
忽然听见这一声懒洋洋的话语，楚楚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刹那，好在李霄火的注意力也同时被吸引走，没有抓住这个良机展开突袭。
李霄火扭头看向从楚楚右手边行来的青年，微微眯了眯眼睛。
“干什么呢你们……”商渊旁若无人的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表演行为艺术啊？”
楚楚顾不上和他搭话，倒是李霄火冷冷的说了一句：“你们，不能进来。”
“哈？”商渊干笑一声，和楚楚说出了如出一辙的话：“你说不能就不能啊？”
李霄火没有多做解释，他再次闭上了嘴，只用冷眼瞪视着站在街道上的二人。
“楚楚你要是还愿意傻站在这里，就随你便吧。”商渊搔了搔眉角，“我得赶快进去办完正事儿，然后好好睡一觉了。”
“别往前走！”见商渊完全没回过味儿来，精神紧张到极限的楚楚不由得尖声提醒：“他会出手——”
“出手袭击我么？”
回话时，商渊已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李霄火的身侧。
他在那里站了片刻，而后拾阶而上，根本不回头看冰封在原地的楚楚和李霄火一眼。
他唯一做出的动作，只是兴味索然的，耸了耸肩。
不知不觉间，《神陵奇谭》篇的上卷，也写了将近一半了……我不太清楚读者老爷们的看法，只想说说自己的感想。
那就是，这本小说，真他娘的难写啊！！！！！
那么……读者老爷们，你们的看法想必也应该是——这本小说，真他娘的难以理解啊！！！！！
然而这么久了……人气都有三千了……收藏都有七个了（……），我也没见你们跳出来吐槽啊！！！！！
难道全死在第一章了么？
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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