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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风雪川江行(下)

那一天,整个川江都在下雪。扬子江亦然。

拉雅死于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她死的这天,距那道铁门打开,两豚相会仅仅七天。

他们分开了那么久,相聚了那么短。

小布说,我们终于可以真正在一起了。他没有想到,上天只给了他们七天。

最初的时候,他追求她,她不冷不热;再以后,他和她在一起了,她变成了疯子;再以后,她和他分别被抓,不得相见;再以后,他为她摘下了金色的月亮,治好了她的病。

她倚在他怀中,唯有泪水涟涟。她对他说:“小布,我对不起你。但愿来世还能遇到你,你的深情厚爱我只有来世才能报答了。”

他刚和拉雅倾心相爱,对豚世正加倍的留恋,便似刚在玉杯中尝到一滴蜂蜜,立时便要给谁夺去,造化弄豚这四个字的意境,随着拉雅临死之际一声声的“但愿来世”这一哭,是更加深深的体会到了。

小布说:“我不求来世,只愿今生,哪怕我们在一起一个时辰也多一个时辰的幸福,在一起就好。”

直到这个时候,小布还奢望着拉雅能够好起来,两个豚能够一起生活下去。他相信,只要在一起,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尽管在这水池中不能追逐嬉戏了,不能逐潮而跃了,不能潜水摸虾了,不能去看岸边花木四季的变化了。在这数丈见方的水池中他们完全失去了自由,但他愿意,他坚信只要在一起,就一定可以将这苦涩的幸福一直持续下去。他想不到,或者不敢去想,上天从来都不会仁慈,他们的幸福会终结的如此突然。

拉雅在她怀里满是歉意地说:“小布我好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疯掉,不能够坚强些。我好后悔,错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现在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

小布不许她说,她挣扎着要说下去。

“小布,你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小布点着头说:“你要什么都可以,我答应你。”

拉雅说:“我要你坚强地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坚强地活下去,不许自暴自弃,不许不爱惜生命,你能答应我吗?”

小布说:“嗯,我会坚强的,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拉雅微笑着说:“你这是答应我了?”

小布点头。

拉雅还是补充道:“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可不许你反悔,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小布说:“不反悔,我们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拉雅笑了,她没有接小布的话,她躺在小布的怀抱中,像珍惜水塘中的最后一滴水一样珍惜这最后的幸福时光。

拉雅说:“小布,我好像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好漫长的梦,一直没有完结,梦得我好累。”

小布强打起笑颜问她:“你梦到什么啦?”

拉雅挣扎着回忆道:“我梦见一大片的白茫茫,好像荒野,好像大海,我朝彼岸游去,游啊游啊游啊,永远也看不到对岸。我听见有你的声音在白茫茫的中央呼喊我,你喊一声,我应一声。我的声音太小,只有我自己听得到。后来,你喊的累了,便不喊了。整个荒野一片寂静,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这样站在荒野的中央,等你,等你再次呼喊我。”

拉雅说着停了下来。

小布问她:“后来呢?”

“后来,”拉雅的嗓音有些沙哑着说,“后来下雪了,大海结冰了,从对岸结过来,咔嚓咔嚓的,好吓人的声音。我只好往后退,可你还在对面呢,我退一步,便是离你远了一步,再退一步,便是离你又远了一步。”

“整个大海都在结冰,我不想退走,我要等你。”

“只是,小布,我被冻住了,好冷啊——”

小布紧紧地抱着她,用脸紧贴着她的脸,他低头看她,她在他怀中脸带着微笑,安静地睡着了。

永远地睡着了。

小布抱着她,整整抱了一天一夜。他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她说过她冷,他把她搂得更紧,破旧的顶棚挡住了大部分阳光,他恨这顶棚,阳光照不进来,拉雅的身体越来越寒。

他开始轻声呼唤,“拉雅——拉雅——”

拉雅的定格了的微笑是留给他最后的一件礼物。

他看到她的微笑,总觉得她还在睡着,觉得她一定是在作着美梦,梦里有充足的食物,有宽阔的大江,有清澈的江水,梦里有他在,不然她不会笑得这么安心。

他也“咯咯”地笑起来,抱着拉雅的尸体,他大声地笑了起来。

他自言自语说,“拉雅她梦到我了,看,她笑得多甜。”

直到第二天研究员过来强行将他俩分开,拉雅的尸体被带走了。

小布僵硬住那拥抱的姿势,怅然若失。待到二脚将拉雅的尸体带走不见了,他才仿佛醒过神来,局促不安起来。

“丢了,”他说,“我把拉雅丢了。”

拉雅的尸体被二脚运走,进行了专门的解剖。之前二脚判断她的直接死因是间质性肺炎恶化,诱因是高烧导致的体质虚弱。可是当他们剖开拉雅的胃时,惊讶地发现她的胃里竟然有一堆铁锈。也许这才是致她死命的真正原因。

在拉雅未见小布之前,她一直拒绝进食,她的自暴自弃和求死心态让二脚研究员对她的食量造成了错觉,严重低估。后来,随着小布的到来,拉雅求生的欲望开始强烈起来,她的浑身的伤口和虚弱的体质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而这个时候,研究员还是按照之前她绝食时候的量来给她投递食物,根本不能满足她身体恢复的需要。这时候,生存的欲望刺激着她,虚弱的身体折磨着她,铁皮门后面的小布激励着她。她只能自己寻找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水池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偶尔被风刮进水池的树叶和支撑棚子的铁杆的锈屑被风雨打落池底。这是拉雅能够找到的唯一食物,她没有别的选择。

那天晚上,睡在宿舍楼里的研究员听到小布在饲养棚水池中发出凄厉的叫声,那是撕心裂肺的悲鸣,凄惨而悲凉。叫声持续了一整夜,从那以后,小布这辈子再也没有发出过一点点声音。

但是研究员们以后在晚上都不敢去饲养棚,他们总感觉棚子里那凄厉的叫声始终萦绕不去,让人听了心惊肉跳。

从此以后,小布一个豚孤独地生活在圆形的水池中,他履行了对拉雅最后的承诺,整整孤独了十四年。在这以后漫长的十四年里,研究员们再也没有听到过他发出一次声音。他们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变成了哑巴。

只有每个深夜,他们依然能仿佛听到那凄厉的叫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地在饲养棚中回荡着,像风一样,回荡着。

自此以后,

一年年秋去冬来,窗外的槐树绿了,桃花落了又开,但小布从没留意,从不关心。他躲在内心心灵的一个遥远角落,独自度过了这些岁月。那儿是一片干涸贫瘠的湖泊,没有希望,也没有哀伤;没有梦想,也没有幻灭。那儿无所谓未来。他活着,只是因为拉雅恳求他活着。

他在心里默念道,拉雅,你我之心,一日相期,千劫永在。

带着许下的三个愿望,小玉和阿昕往翠屏山进发。

翠屏山就在岷江江口以西,面向宜宾城,一眼便能望见。

阿昕和小玉从青衣江口返回时天已见黑,为了早日与大部队会合他们连夜赶路,天亮的时候已经返回了岷江口。

由江口入大江折向西行,他们看到了日出。太阳从天边的翠屏山后面爬出来,一会儿就把整条大江都点亮了。

小玉与阿昕手牵着手,走在华丽的时光中。

翠屏山在他们的快乐行进中,不知不觉,就到了眼前。

可是小玉的眼中没有翠屏山,她知道山近了,格外地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半闭着眼睛,冬日的阳光晒出满心的喜欢。她将头斜靠在他的肩头,霎时之间充满了柔情蜜意,但愿就这样在浩浩荡荡的大江中无休无止的前行,此情此景,百年如斯。

他问她:“你在想什么?”

小玉不能回答,只是鬼灵精一笑。

小玉半闭着眼睛说:“阿昕哥哥,你说冉香姐姐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阿昕说:“当然啦,说实话,吸引二脚追入石沉溪洞的时候,我根本没想过还能够再见到她。我以为我死定了。再见到她,我就说你是我命里的仙女,来救我的。”

小玉嗔道:“尽瞎说。”

阿昕认真道:“怎么瞎说啦?如果没有你,我能从三门海的地下河脱困么?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在那个黑咕隆咚的洞里面饿死了。”

小玉说:“怎么会呢,是你自己莫明其妙从洞里冒出来的,可不是我的功劳。”

阿昕哈哈笑道:“你觉得我冒出来莫名其妙吗?”

小玉笑了,说:“我只是觉得好奇,那么大的一座山,地底下一定有同样大的一座黑暗的迷宫,天啦,你是怎么游出来的呀!”

阿昕说:“其实我也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真真是你的功劳,不是惦记着你在洞口等我,我恐怕真出不来了。”

小玉说:“是惦记着冉香姐姐在等你吧。”

阿昕望向山峰,翠屏山近在咫尺,想到马上就可以和冉香会合,他竟然感到一丝紧张,是少小离家老大回的紧张,也许时间并没过去多长,但是他们各自的生命该经历了怎样的跌宕起伏啊!

两拨豚终于在翠屏山下顺利相会。他们没有见到城子。

尽管这样,阿昕能活着回来还是让等待的队伍无比的激动,他们在丰都等待,在沱江口等待,然后早在四天前就到达了岷江口,又等了整整四天。他们打算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尽管已经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有冉香一直坚定着必胜的信念,

每天从早到晚伸长了脖子望着东方延伸天际的大江,倔强地重复着:

“他们一定会来的,他们一定会来的!”

就在刚才不久,在天刚亮的时候,哨子望着东方的大江感叹道,他们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冉香坚持道,不会的,再等等。哨子说,历史上,从来没有豚能够在二脚的追击下坚持那么多天还能够摆脱成功的,冉香,他们牺牲是为了我们大家能够更好地活着,你要是自暴自弃怎么对得起他们?冉香只是坚定地说,再等等,别人坚持不了几天,他们能。

冉香望着天上西归的鸦群说,“阿昕一定会回来的。”

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小玉。

冉香远远地在眼睛看到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他来了,她觉得一切就像一场梦。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引开二脚捕猎者,他钻进了黑暗迷宫,他离开部队那么多天,居然还活着回来归队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尽管她一再对自己说,“阿昕不会丢下我,他一定会回来的。”她不敢等他们靠近确认看清,她躲在一个角落里,喜极而泣。

等待他回来的日子是焦人的,她这些天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只没命地喝水,即便这样她仍是觉得焦渴,仿佛心里烧着个火球,灌进去多少凉水也会被嗤地一声吸干。几天的功夫她烧得双目透出赤红,嘴唇上白色的薄皮一片片翻卷起来,像风中翕动的蝴蝶翅膀。等不到他音讯的日子格外难熬,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你哭也哭不出来,有劲也使不出来,眼巴巴地等着,火燎燎地急着,这样的日子真是一日长过百年!

天见可怜,她终于等到了他,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因为她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她一直用全身的精力挣扎着,坚持下来,无论如何要再见他一面。

三门海匆匆分离,还没有来得及告别。

她一直跟自己说,“阿昕说过,要永远在一起,他不会骗我,一定会回来。”靠着这个信念,她度日如年熬过了这漫长的等待的日子。

当他们终于走到一起的时候,阿昕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笑着对冉香说:“长征已经够危险的了,跟石沉溪洞的黑暗迷宫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那真是九死一生——”

他看到冉香的眼睛湿润了,他不再说下去,改口道:“嗯,没事了,这不是回来了么。”

冉香哽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昕说:“我也是。”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冉香的泪水像撒下的一把珍珠,晶莹透明。

小玉在一旁看得一个劲地偷偷地抹眼泪,心里只想着,阿昕哥哥,你能跟冉香姐姐在一起,真是让人高兴。

那天晚上他们都挤在一起睡,阿昕怎么也睡不着,听着风吹过江面的呜呜声,看着江岸上有灯光从水纹中钻进来,他心里是又踏实又暖和。他一会儿就要去看看冉香,看看小玉,一遍遍对自己说:

“我回家了。”

冉香其实也没睡,她只是闭着眼,假装睡着,她知道阿昕睡不着。她闭着眼享受着阿昕爱的注视,听从他温柔的抚摸,听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回家了”——这四个字让她听得特别感动,忍不住鼻子发酸,她侧过身去,掩住嘴巴,无声地抽咽着。

她偷偷地看了看小玉,小玉睡得很香,她的脸在睡梦中像朵睡莲,美而不俗。她为了找他孤身千里前来,小小的身体装着那么大的勇气和能力,她让她既佩服又庆幸,佩服她的勇气,庆幸她能够完好无损地通过长江。

她的心里很暖和,这几天一到深夜就犯病犯得很厉害的咳嗽现在也知趣似的好了。她紧靠着阿昕躺着,浑身的满足。她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说,“阿昕,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三天之后,他们迎面遇到了川江上游的叹息墙。

当哨子无可奈何地看着已经建好的摩天接地的高墙时,小玉站了出来,说,我有办法。

他们忘了,她曾经孤身度过截流合拢后的荆江墙。

这座川江上游的叹息墙没有阶梯船闸,但是在小玉的引导下,众豚找到了一处独特的升降梯。他们将信将疑地跟随小玉分批进入了升降梯,在经过了漫长的等待之后,梯子自动上升了,他们就这样轻松地上到了叹息墙顶。

众人为小玉这四两拨千斤的办法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对这些豚来说,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可以这样过叹息墙。

小玉说,这是二脚专门给豚鲟等洄游鱼类准备的翻过叹息墙的设施。

“二脚有这么好,都建墙了又还放你过去?”

对小玉的说法大家都半信半疑。

不管怎样,他们没想到川江也有叹息墙,更没有想到的是小玉将过叹息墙这件天大的事办得像平常一个翻身那么简单。

她的简简单单的一个办法让天堂和地狱像翻身一样迅速的掉个。

“既然有这个东西,那我们的长征是不是毫无意义?”

“你事先知道二脚会给我们留下这个通道?”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们已经离金沙江很近了,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他们开始想象金沙江那险峻的峡谷和积雪的群山是什么模样。

冉香和小玉并肩而行,小玉扶着冉香走着。忽然问道:“冉香姐姐,你是什么时候答应做阿昕哥哥的恋人的?”

冉香脸上现出幸福的笑容,说:“答应他是因为那朵永不凋谢的花。”

“我们之前见过几次,可我开始并没有太注意到他。后来有一次他约我去冰洞玩,他说在桂花泉下发现了冰洞。我陪他进到洞里面,洞中寒气逼人,像是冬天还没过完,尽管当时外面已经是炎炎盛夏。他带我来到洞中一个大厅,那里的正中央是一面圆形的巨大的冰面,那块冰是那么圆,像是一面巨豚使用的镜子。我们从冰河中穿过,冰针扎在皮肤上刺骨的疼。他知道哪个地方的冰层最薄,从那里钻了出来。他在冰上呵气,呵了一层,像在冰上铺了一面白纸。然后用手指在那层白雾上作画。他画了一朵漂亮的石钟花,然后拉着我看,他指着那朵花说:送给你。”

“我笑着说,好啊,你送我呀。”

“他说,已经给你了,你尽管拿。”

“我说,不,你要心诚的话应该把它递到我的手上。”

“你猜他怎么办?”

“他还真有办法,他去外面找来许多红色的树叶,按照他画的形状将叶子沾在一块小些的冰上,在冰上滴几滴水,叶子就给冻住了。没用多久就完成了他的作品。”

“我说,你不如采送一枝花给我好了,干嘛这么复杂”

“他说,这朵花永不凋谢。”

“我说,这些明明都是掉落江面的叶子,怎么还说不凋谢啊,你把凋零的叶子送给我,不嫌不吉利吗?”

“他说,事在豚为,吉不吉利只是个彩头罢了。”

“我把他送我的冰叶画珍藏在冰洞里,哈哈,因为一离开冰洞它就完了。”

“不过我还是答应跟他在一起,就因为他说这朵花永不凋谢。”

“他说她第五次见我是江面起大风的时候,江面巨浪排江,我在浪上一朵朵跃过,他赞我的身姿优美。特地给我写了首诗:——”

……江烟如故,十里云州渡

绿杨桥边风过处,潮落几回难数

欲说思念无由,但听琴瑟泊舟

明月不出寒岫,盈盈一水清秋

“我喜欢写诗的豚。”

“你们的故事好浪漫啊。我都从来没听阿昕哥哥跟我讲过。”小玉满是羡慕道,“只是,那怎么没有选择城子呢?”

冉香笑而不答。小玉笑起来,“哈哈,老实说为什么跟阿昕哥哥在一起?不许说谎。”

冉香避重就轻道:“小玉,阿昕哥哥不给你讲的故事,我来给你讲吧,你想听什么只要知道的我都给你讲。”冉香停下来说,“不说就没机会了。我还可以借着跟你说的机会重温我们的幸福。”

她跟她讲起姑溪河珍珠滩,讲起翠螺山下的蔷薇花,讲起那天明晃晃的阳光……

一刹那的惊讶闪现在他的脸上,只听他说,原来是你……

冉香说:“你们是邻居,从小就认识,你一定知道他的很多趣事,也说来给我听听。”

小玉想了想,道:“他的趣事么倒是挺多的,比我哥有意思多了。他小时候喜欢在太阳烈的时候衔一张大荷叶放在水上,然后躲在荷叶下,过了一会,那些鱼啊看到这么一张荷叶都来躲太阳,结果他就张开嘴巴,那些食物自投罗网。还有一次他望着河边的一棵大樱桃树出神,说我怎样才能吃到那些樱桃呢在二脚采摘之前?他让百川他们给他搭豚梯,他先高高跃起,在空中时豚梯再跃起,他将落未落之际借助下面豚的身体作支撑实现二次跳跃,一口就衔住了果实最多的那根树枝。那根树枝粗,他吊在上面树枝竟然没有断,他便像只猴似的被吊在树枝上放开嘴巴也不是,不放开嘴也不是,纠结死了……”

二豚想象着他吊在树枝的情景,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冉香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生下来爸爸妈妈就离我而去,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是他的父亲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救了我,让我明白这个世界还有温情,让我重新找回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哇,原来是这样,”小玉惊呼,“怪不得呢,还说是因为喜欢会写诗的豚,尽是骗人的啊。”

冉香微笑着,想起当年寻到姑溪河的那个害羞的大男孩,跟他在一起,爱意是一点一点弥漫开来的,就像翠螺山初晨的雾霭,等到发觉时,那浓烈的爱意已经将整个人包裹住,浑身动弹不得了。

小玉低声道:“冉香姐姐,其实,我的父亲和母亲也都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差不多我才两岁的时候,为了给父亲养伤治病,我们家搬去了洪荒泽,在那里住了很长的时间。只是,父亲的病终究没有治好。”

冉香怜惜道:“那我们还是同病相怜呢。”

小玉说:“我比你幸运些吧,我至少还有个哥哥,小时候有一次我被轮船冲起的巨浪掀到泥滩上下不来,是哥哥冒着搁浅的危险救了我。你知道,搁浅是不能救的,一不小心得把施救者的命也搭上去。可是哥哥作这些的时候,毫不犹豫,他说,因为你是我妹妹。”

“我觉得哥哥真的很像他不断提起的父亲,勇敢,坚强,用心对你好,可以不顾一切。他最大的梦想是做个大将军。可惜他永远实现不了这个愿望,再厉害的将军也斗不过二脚的一个小兵。”

似乎单单提到“二脚”这个词便刺激到了冉香,她又开始不住地咳嗽,咳得眼冒金星,泪流不止。

急的小玉一个劲道歉,“好了我再也不提‘二脚’了姐姐,我再也不提了,一边忙不迭地拍抚着她的背。”

只见冉香的咳嗽起来了就停不下来,小玉急得赶紧找来了阿昕。阿昕显然比小玉要有经验,他用鳍抵住她胸口的檀中穴,右鳍不住地在她背上从脊骨的顶端缓缓地抚摸到中断,再一次次地重复着。

过了一会,冉香的咳嗽果然好了一些。

冉香问阿昕:“前路还有多远?”

阿昕说:“不远了,前面还有个雅江口,过了雅江口就是金沙江了。只要穿过金沙江虎跳峡,我们就可以抵达终点石鼓了。”

冉香无力地应道:“那么说真的不远了罢。”

阿昕道:“真的不远了,冉香,到了金沙江虎跳峡,我们就可以看到雄伟的大雪山了,比你看到过的一切都要壮观的梅里大雪山!玉龙雪山跟它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冉香勉强笑了笑说:“我恐怕是看不到了。”

阿昕说:“别胡说,我们都走那么远了,不许你放弃。”

冉香说:“病是由不得豚的,由豚的话我也不想。我生下来就是孤儿,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更奇迹的是,让我遇上了你,我很开心,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冉香拉着阿昕的鳍说:“只是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阿昕不说话,冉香说:“不管,你是一定要答应的,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小玉。”冉香说,“她是我的好妹子。”

阿昕说:“你的妹子你应该自己照顾。”

冉香说:“我把她拜托给你,记着,人家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从扬子江上来找你,别负了人家的一片情义。”

阿昕说:“小玉是小玉,你老说她干吗?”

冉香说:“小玉的事情有着落了,我也就踏实了,可以安心的走了。”

冉香深情的看着阿昕说,“因为,我孑然一生,没什么放不下的,唯一的牵挂就是她。”

阿昕忍不住掩住她的嘴道:“你先别说这个,我们到了金沙先找神医给你看病。”

冉香急了,开始大声地咳嗽,咳得喘不过气来。

阿昕急忙说:“好好,我答应你,替你照顾她。”

冉香笑了,她伏在阿昕的肩上,轻轻地在心里面说,“我放不下小玉其实是为了放不下你啊,阿昕,你明白我的苦心吗?”

冉香伏在他的肩上,病痛似乎瞬间减轻了。这与六年前她伏在他父亲背上的情形一模一样。那次,在洞里,她饿得产生了幻觉,以为向她走来的是妈妈,其实,那就是阿昕的父亲。她一直认为上天对她是最仁慈的,因为他的出现,延续了她六年的生命。

“没有这六年,我到哪里去见我的阿昕呢!”她闭着眼睛,在阿昕的耳朵边悄悄地感叹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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