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就是全部了？”
贝克特爵士的胡子随着他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看上去他对瓦里安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抱歉，我和模范军之间的交集并不多...”
瓦里安无奈地耸了耸肩，爵士对于这种粗鲁无理的行为已然是见怪不怪了，他也并不想为了一个迟早会被现实按在地上狠狠毒打一顿的小年轻而令自己心情不快。
“您应该知道，兄长大人让我分管了一部分后勤保障上的杂务——但都是些整理表单核对数据之类的文职，除了偶尔去其他几位大人的部队抽检物资或者办理交接手续之外，平时几乎连营区都不怎么出...”
贝克特爵士听得出年轻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抱怨之感——作为过来人，他完全可以理解美第奇家的那位当家爱护自己幼弟的心情，但对于这种血气方刚、梦想着建功立业的愣头青而言，把他们安排在安全而充满霉灰味的文件堆和仓库里绝对堪称是一种折磨。
“您方才举出的几点确实不错。模范军...虽说乍一眼看上去不过是一支三千余人的小规模军队，但实际上身后却有着整个帝国作为支撑，这支部队所能得到的资源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爵士别过头去，看着从桥面上缓缓开过的兵士们。
“毫不夸张地说，那些与模范军交锋的敌人，实际上是在与整个帝国的军事力量相对抗。”
瓦里安默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爵士的见解。
贝克特话锋一转：“但即便如此，模范军的力量终究也是有局限的——抛开非战斗人员，他们的兵力不过也就是一个加强团的水准，其中还要被分成步炮骑等等不同的单位...碰上小规模的战役战斗还好说，可一旦被投入到动辄十数万、数十万人规模的大型战场上，就算他们再怎么勇武难当，也很难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庞大而复杂的战局...”
“可是一周之前，在首都郊外的那场决战中，我们不正是凭借模范军一轮成功的反冲击才打开缺口，一举扭转颓势的吗？”
“那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敌人的指挥官完完全全就是个蠢材！”
爵士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明明知道要对上的是精锐部队，却还是畏首畏尾，把刚训出头的义勇军民兵和杂牌部队推到第一线当肉盾使，结果吃了人家一顿炮击伴随的反冲锋之后立刻就士气崩溃，督战的军官也是妇人之仁，居然不肯就地格杀溃退者，搞得军阵竟被溃兵自相踩踏冲得七零八落！”
老头儿是越说越气，最终骂骂咧咧地扬起一巴掌拍到自己马鞍上，令那头畜牲躁动地跺了跺蹄子。
“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帮孬种到了要拼命的时候居然还只想着保存自己的实力，视大局为无物！妈了个巴子的，要是老子手底下出了这种窝囊废，非把他们统统骟了，割下来的那话儿丢去喂马！”
瓦里安顿觉裆下一凉，心说您这究竟是在骂哪边呢？
“呿！”
爵士轻夹马腹，带动座下骏马往前小步紧走起来，他冲身后年轻人招招手，后者立刻会意跟了上去。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没有合格的将领、合格的军官，手底下的士兵再能打也无济于事...”
“所以您觉得那位公主是位合格的将领吗？”
瓦里安问道。
“我更情愿相信是她身边有出色的将领在辅佐，否则我们麻烦可就大了。”
爵士撂下这句话之后便不再开口，他们的马蹄踏入了满街横流的泥浆之中，瓦里安的白色马裤与镜面般闪亮的靴筒都挂上了黄汤，不过他本人倒是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此刻一半集中在和贝克特爵士的闲谈上，而另一半则是被不远处升起的一颗又一颗信号弹和时不时传来的零星枪声吸引过去了。
大概是模范军的人在处理残敌吧？听说昨天晚上有不少匪军在街垒被攻破之后四处流窜，模范军倾巢而出阖城大索，又是封闭道路又是疏散建筑的，闹腾了好一整晚还没消停。
虽然知道现在城市内的局势依旧危险，不过瓦里安暂且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他身边带着自己家的两百余个高级炮灰，还有贝克特爵士手底下的大批精锐轻骑兵，各家族的大人们这个点估计也都已经整合好队伍进城了，对付几个溃逃的敌军小兵，那还不也是信手拈......
嗄？为什么贝克特爵士突然一脸见了鬼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