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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上)

“离她远点!!!”

一道声嘶力竭的怒吼伴随着霹雳惊雷般的弓弦震动声,顺着下水道的支流向无数方向延伸而去。

“噗嗤。”

冥冥之中,寻血猎犬仿佛听见了锋利的铲形箭头没入血肉、削筋断骨时发出的的动人曲调,而后,一股冰冷粘稠的液体飞溅到了她的面颊上,腐臭的脓水与组织液的气息顿时便在她的鼻腔中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她能感觉到,裹挟着自己意识的那个神秘光团居然和因受到惊吓而炸毛的猫一般不断抽搐着,从它主体上生长出的无数光冕瞬间从各个方向上收缩退却,融合进了那光球中,而那琥珀般的柔和温暖的光也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阴冷、惨白,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在寻血猎犬的视角之中,那光源如泄了气的皮囊般不断地萎缩、扭曲,变换着各种诡异的形态,时而如巨大的章鱼般挥舞着无数触手,时而又化作茂密的树冠窸窸窣窣地摇动...最终,它的形体终于定格,成为一尊洁白且发光的云石雕像,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伫立在污水河流之中。

“来看着我啊!鬼东西!来啊!”

那嘶哑的叫骂声依旧没有停下来,数道金色锋芒如流星般接二连三地从寻血猎犬身边掠过,紧随其后的是利爪敲击石砖的噼啪连响、巨大的落水声、挣扎扑腾声,以及如野兽濒临死亡时一般的呜咽嘶鸣。

又是三声霹雳似的破空声,世界陡然清净了——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

“你怎敢?!”

伴随着平静而坚决的质问,那尊白色的云石雕像喀啦啦地扭动起来,其身上附着的光芒愈发暗淡,这也使得寻血猎犬终于能看清那光晕之下所隐藏着的洁白而健美的少女的胴体。

是的,那团光晕之下,是一位少女。她周身未着寸缕,美玉凝脂般的洁白肌肤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空气之中,不可思议的是,虽然此时此刻她正背对着寻血猎犬站在没过膝盖的污水里,可是身上却没有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污秽痕迹;她用左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耳畔——仔细一看那并不是她的手指,而是她手中拿着的一只被切断的、沾满血污的手掌,上面还带着不少牙印和缺口,尽管在这条下水道里根本就没有风的存在,但她那一头瀑布似的金色披肩长发依然像是被微弱的风所拂动着一般,在半空之中恣意漂浮游曳,不时有琥珀色的光华从发丝上流过,将那附近的一小缕头发全都浸染成如琉璃丝一样晶莹剔透的质感;她的身材匀称苗条,肌肉线条优雅而健美,周身找不到一颗痣、一块斑、一条疤痕,即便是帝国国立博物馆中收藏着的最完美的古代大理石雕塑,在面对她堪称完美无暇的躯体时也会显得相形见绌。

这样一位如森林妖精般的少女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下水道深处?出现在这片出现了怪异事件的暗道之中?对于寻血猎犬而言,这似乎并不重要,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正常思考,只能憨憨地望着那女孩的背影,以及她右手中所抓着的某样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或者应该称其为尸体的残片——从头开始到整个胸腔为止的一部分,还连着一支断臂,被剥了皮,将腐烂的肉与骨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空气中。那尸体的胸腔上插着一把小刀,刀刃已经完全没入肋骨之间,只余下刀柄留在外面;除此之外,还有数枚断裂的连弩箭杆,箭头击中的地方已然是一片狼藉,坚硬的肋骨就像是脆弱的芦苇杆一般被整齐地折断,从裂口处翻开发黄发黑的骨髓暴露在外,俨然是一副被当作人肉盾牌使唤的模样。

少女用单手握住了那小半截尸体的脖子,尽管她手上凝聚的强大力量已经将脊柱骨捏得错位断裂,但尸体的头颅依旧完好地连接在肩膀上。头颅上的眼球与鼻、耳处的软骨通通和皮肤一起消失不见了,大量琥珀色的浑浊晶簇从尸体面部的空洞、以及肌肉纤维的缝隙里蓬勃地生长出来。

但与她稍早之前见到过的那些生长在血肉中的晶体略有不同,从这具残躯眼眶里长出、占据了大半张脸的晶簇,正如黑暗中诱捕飞蛾的灯笼般,闪烁着明灭不定的诡异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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