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凭着一腔热血逞凶斗狠，是无法赢得战争的。”贝克特把还冒着热气的搪瓷杯往马鞍袋里一塞：“否则这偌大天下早就该是绿皮蛮子的了。”
“但你不能不承认，这是能左右战局的一大因素。”
“我对义勇军的战斗意志没有丝毫怀疑，虽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他们的确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爵士搓了搓自己的小胡子，回想起过去几天在首都各处爆发的激烈巷战，这位老人依旧感到有那么一丢丢的头疼。
国民义勇军向来以装备简陋、组织度低、不受待见而出名，但复兴党在首都遭遇的这一小股两三千人的义勇军却莫名其妙地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在和这支义勇军部队的战斗中，复兴党联军遭到的损失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倒不是说普通泥腿子死了多少，真正让诸位贵族大人感到肉痛的，是被义勇军消灭的大量基层士官。
部队打胜了整编，打烂了也整编，三条腿的蛤蟆世上罕有，想当兵吃粮的穷汉到处都是。新兵蛋子扔到战场上洗礼几个星期，活下来就成了够格的老油子。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分得清地图上的东南西北、看得懂旗语和信号弹、知道怎么挖掘工事、指挥齐射、部署火力、斩杀逃兵、以及在必要的时候鼓舞士气。
不论是新组建的还是战损之后补充大量新兵的部队，在同等条件之下，有熟练基层士官的部队往往能在组织度和战斗力上和纯素人部队拉开一大截，经验丰富的基层士官不但能让新兵蛋子们活得更久、成长得更快，也能为自己的上级军官——尤其是那些初经战阵的年轻军官提供实用的建议与协助，作为工具人简直不要太好用。
但是死了要想再补充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经不完全统计，各路贵族手下在这场巷战中被打死打伤的基层士官数量高达一百四十余人，考虑到千余人的总伤亡，这个比例可是相当恐怖了。
“关于那些驻守在美茵河南岸的义勇军部队......”贝克特爵士默默地在脑海中回忆着美茵河大桥附近的具体地形：“我们派出的探子有观测到他们的旗号吗？”
“只辨识出两个，分别是国民义勇军兰顿第一步兵旅和其下属的骑兵独立团。据观察，这两支部队貌似是承担了构建外围公事的任务，在河堤以外一点五公里处伐木掘壕、设置障碍。”
“别的呢？没有了？”
“滩头附近的局面相当混乱，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米歇尔爵士不住叹气道：“但我们能观测到，滞留在南岸的除了义勇军等杂牌部队以及伤病员之外，还有疑似议会军嫡系部队的单位混杂其中，具体情况尚不明确。”
“他们依旧在组织撤离，是吗？”
“没错，但现在只剩下一座浮桥，撤离进度已经大大放缓。”
“真是太蠢了，他们明明都没能完全撤离，为何要急匆匆地把美茵河大桥炸断？”
“抓来的舌头交代，大桥在一周前我们打垮议会军的当天晚上就被炸断了，想想也知道这会是谁的手笔。”
“该死的畜生、懦夫、守财奴、刽子手、骗徒、吉普赛小偷...”
贝克特爵士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间挤出了一大堆脏话，以及某个人的名字。
“哈维尔·韦恩斯坦...天杀的杂种，圣光垂怜！我要是抓到他，非把他双脚灌上混凝土，然后沉进美茵河里！”
爵士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嘶鸣了起来，这头聪明的牲口，它准是闻见了自己主子身上散发出的浓厚杀意。
“你不能就那么把总统给杀了，贝克特。”
米歇尔爵士向自己的老朋友无奈地笑笑眼中却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凶光：“那个混蛋叛国者必须接受审判，他必须为我女婿的死、为廉政公署和下议院爆炸案数百无辜者的死付出代价。”
“我向你发誓，老伙计，这些凶手，他们逍遥法外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贝克特爵士看向自己战友的目光里充满坚毅：“只要我们渡过美茵河，那就离审判之日更近了一步。”
米歇尔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呼吸。
“要打这南岸滩头阵地，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作为一名在防御战和步兵作战上颇有研究的将领，米歇尔爵士开始对义勇军构筑的防御阵地进行分析。
“北佬们选择建设浮桥的地点是在美茵河大桥西侧数百米一处平缓的浅滩，这里处于上游，水文没有受到大桥残骸的干扰，是理想的渡河地点。”
“原来如此...”
尽管手边并没有任何工具与资料，但贝克特爵士依然能依靠自己脑海中那张记得滚瓜烂熟的军事地图，绘制出敌军阵地基本的雏形来。
“依靠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河堤作为掩护，滩头上的敌军部队几乎能完全免疫我们的野战炮直射...确实有些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