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歌？”韩凝用袖子抹了抹脸，“这么的……这么的……”她一时找不出形容词。
“曲子是前一阵的流行歌，歌词是他填的。”
手机并没有发声，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韩凝回头一看，是机器人大茄子。
没等韩凝询问，“茄子”就坐到徐厉火的另一侧，解释道：“我自己还在保卫科被关着，不过我能控制的身体不止一个。”
“你说的‘他’难不成是小龙吗？”
“对，然后声音是我合成的。”
大龙用着茄子的身体，这比他本来的身体还简陋，脸只是一层外壳，声音完全是机械合成的，听起来还不如谷歌翻译讲得舒服。
徐厉火也干脆坐了起来，问：“这歌是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当时韩凝和陈森琉去我那里说了点事，然后小龙的投影仪来了。等他俩走了之后，他就把歌词给我了。顺带一提，他唱歌是真的难听。”
“所以昨天他就是去干这个的？”
“对。”
徐厉火痛苦地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感觉呼吸困难，就像身体拒绝接纳氧气一样。
韩凝知道徐厉火在想什么，但她不敢说出来。
歌词中透出一股浓烈的绝望气息，压得两人喘不上气。大龙在一旁静静的坐着，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或许他什么都没想。
令人窒息的还有沉默，三个不说话的人坐在一起，周围唯一的声音只有墙壁自行修复的咔咔声。然而这一点点声音反而更映衬出周围的安静，使得三人更不想说话了。
最终还是徐厉火打破了沉默。
“他已经死了。”
韩凝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的话。韩凝明白，从那道天罚之后，那个叫龙宇林的人就已经死了，只是他们谁都不愿意承认，还强行造了一个“龙宇林”出来。这个顶着“龙宇林”名字的，被大家称为“小龙”的人，被逼迫着成为了龙宇林的代替品。最终，他疯了。
悲伤的旋律和歌词勾勒出一具活着的骸骨，他没有抱怨，只是用略带赞颂的态度陈述了自己的内心。但正是这扭曲的赞颂，让绝望的感觉愈加浓烈。
“这就是……他想告诉我们的吗？”
韩凝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没有任何悬念，大龙点了点头。
“那，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他早就料到的？”
大龙又点了点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中，生化危机也是，咱们去保卫科也是，阶梯教室这边的事也是。”
“他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韩凝感慨到，“不过还是有些事情计划外的，比如，”她看向徐厉火，“你。”
徐厉火面色僵硬了一下，然后紧紧地闭上眼，双手手指抠住自己的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那有什么用？我宁可没说过那堆话。早知道他是这么想的，我就应该骂他一顿，至少他走的时候能好受点。”
韩凝的心里很难受，上一次看到徐厉火这样的时候，是龙宇林被天罚那天。而这一次，同样的周六下午，同样的龙宇林赴死，只是这一次更残忍。她抬起手，想拍拍徐厉火的肩膀，又觉得不合适，手尴尬地悬着，只好捂了捂自己的脸。
“你是不是一直都能看着他。”徐厉火突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韩凝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话不是跟她说的。
“对。”
没有搪塞，没有解释，甚至没有补充，大龙干净利落地承认了。
“你从来没恨过他吗？”
“我的计算程式中没有这一项。”
“什么！”韩凝大叫一声，“你一直都能和小龙联系上？那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不抓住他，对吗？”徐厉火接道，“抓住他之后怎么样？弄死他吗？韩凝，整个世界只有你怕他，明白吗？”
徐厉火和大龙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韩凝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我……”
徐厉火看向韩凝，说：“直到现在，他真正动手杀过的，只有你一个人吧？”
韩凝看了看徐厉火，又看了看大龙，回想起这两周的经历，木然地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大龙，你应该知道吧。”
大龙点点头。或许是碍于机器人茄子的声音没有语气，这一次，他选择用韩凝手中的手机来讲：“韩凝，你知道他最恨你的一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上周一那顿饭上，你控制了徐厉火去打他。无论是先前那个龙宇林，还是现在的我们，都从来，从来没有和徐厉火动过手。这唯一的一次，拜你所赐。”
“啊？”韩凝这回诧异到家了，“是，是因为这个？”
“当然是因为这个，”徐厉火瞪着韩凝，眼里似有火光，“韩凝，就为这个，我也恨你，知道吗？那条伤了他的皮筋，我已经扔了。你让我亲手把他打伤了，你知道吗！”他的声音逐渐转为咆哮，“不是打着玩的那种，是真的要杀了他！你庆幸吧！如果当时他没用机械臂护住自己，就没有现在这摊破烂事了！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选我！为什么偏偏就是我！”他想扯韩凝的领子，但又忍住了，只是捏了捏拳头。
韩凝沉默了，她没想到，自己一个情急之下的下意识举动，竟然同时伤了两个人的心。
徐厉火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但我当时也只能拦住他，毕竟我不是为了感情而黑白不分的那种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我还是能分得清的。但是，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把他打伤的，就算万不得已，也不会亲自动手，你明白吗？”
韩凝点点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龙又说道：“而且，你看了他死前的记忆，考试必过笔的真相，而且还讲出来了。你应该觉得很得意吧？毕竟你发现了那么不得了的秘密。可是，你讲给徐厉火，让徐厉火知道，他的好兄弟是一个罪人，他会怎么想？恨他吗？你别忘了，那个龙宇林参与卖笔的事，本身就是被骗了。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笔会造成那么恶劣的影响，你觉得他还会干吗？毕竟，那个龙宇林本身也不是恶人，对吧？现在，你把他和恶人划了等号，你不觉得这么做有些欠妥吗？”
韩凝沉默了，徐厉火接道：“韩凝，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所谓的真相之后有多难受吗？我不恨他，我恨你。”
这时，大龙忽然诘问道：“韩凝，你还记得当初是谁执意要复活龙宇林吗？”
韩凝的脑子突然像被炸弹炸了一样，无数往事如片段一样闪过。在那个九月的下午，她做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她重重地敲了敲脑袋，艰难地说出了那句她不愿意承认的话：
“是……我……”
她回想当初，她只是想不让徐厉火那么难过，也是想多给徐厉火创造一些和徐丽荼在一起的时间。只是事到如今，徐丽荼离开了徐厉火，龙宇林又要再死一次，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或者说还不如没发生过。
手机里的龙宇林如宣判一般地说道：“如果你不是执意要揭穿肖杰，肖杰就不会死；如果你不对考试必过笔的事刨根问底，宋白杨就不会死；如果你不是为了一己好奇，强迫唐宝华把笔交出来，唐宝华就不会变成行尸走肉；如果你不自作聪明，想了一个复活龙宇林的方法，我们就不会有今天。
“韩凝，你才是真正的罪人。”
PS:作者闲话：
如果天气太热你该怎么做？
虐主角！
如果心情不好你该怎么做？
虐主角！
如果又饿又渴又累又困卡里钱又少，
你该怎么做呀怎么怎么做？
虐主角！
（唱出来了的请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