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S
踏在魔器馆门外的石阶上。
易鬼抬起头看着迷暗的天空,继续缓缓地走着。
「回去又要被她骂了……这次连衣服都弄破了……啧」
随着走路的身体牵动,之前所受到的伤疼痛也开始加剧。
能够承受疼痛并非就免疫疼痛。
而是要在原本就十分艰难的煎熬过程中举步维艰地走下去,全程都会保持着一种清醒而又无法左右自己的状态。
就算精神上可以承受疼痛,肉体上则会有无法承受的表现。
走在偌大的校园里,一条直长的石子路上。
易鬼感觉越走越冷,并且握着剑的那只右手开始颤抖起来。
不经意间他瞥过头看向右边肩膀上正截在伤口里面的那一枚袖剑,紧接着突然开口咬向冰冷的柄。
一条如蛇般的黑红之花跟着被浸温的刃,在从肩膀到半空的那段距离。
猛然绽放。
他的嘴中咬着一把狭而长的细刃短剑,同时有一种极甜的类似于水果的味缠绕着味蕾,里面还夹杂着点猩涩。
自己的血原来是这种味道吗?以前还真是没仔细尝过……
易鬼自嘲地笑了笑,扭头一甩,那把细刃短剑以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到了旁边的盲影嘴里咬着。
轻车熟路的动作配合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一人一狼的确是默契的组合。
易鬼很庆幸自己拔得那么快,因为那样就不太疼。
伤口松动的那一刹配合着重新开始往外泄出的死血可以忽略突如其来的疼痛。
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拎着长剑。
易鬼大大咧咧地伸了个腰,接着右手一抬将长剑拎在肩后,另一只手上紧紧地攥着杯子,大跨步地朝前走着。
就像一个肆无忌惮之徒闯入无人之境,径直地朝着一个石子道路走去。
越走越发觉得有些冷起来,裤脚和鞋子开始有些微微潮湿。
成堆的青草上贴着数不清的露珠,在沉寂的夜里无声地涌现。
「应该到了吧……?」
易鬼抬起左手,杯子上散发出的淡淡荧光照了照前方。
是一片宁静的湖,漆黑的夜配上眼前的场景让人的心立刻能安静下来。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方向,下意识地瞥过头去。
一座长椅熟悉地摆放在那里。
深呼吸了一口气,易鬼低下头看向盲影。
「准备好没?」
「汪汪!」
「那……我开始了啊」
凝视着眼前的这片说不出名字的湖,易鬼点头行了个礼。
「不好意思了……今天就麻烦你一下」
下一秒——
半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个散发着荧光的物体,紧接着一条黑鞭般的影子与它相交在一起。
易鬼以一种打球的姿势,将杯子抛起,用剑狠狠地一劈。
互相碰触的下一瞬后,散发着荧光的物体呈现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以一种十分快的速度在半空中朝下投向远处的湖中央。
易鬼撒腿就扑向盲影,直接狼带人开始百米冲刺。
眉头紧皱着的他开始在心中默念数字,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无法干扰此时高度集中的精神。
一、二……
「诶?」
似乎一个白影略过,并且出现了一声鬼魅般的细微声音钻入耳中,易鬼没有理会,仍旧朝前冲去。
很快他又开始寻思那声音的来源,并且从记忆中层层筛选,还有刚刚飞快略过的景象——
隐约间的银灰色的身影,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
整只狼立刻调转了方向,并且朝后返回冲去。
易鬼的表情变得极其急迫。
速度的加快导致眼前视野的无比开阔。
墨黑的瞳孔中生出了极其浓厚的如同火焰般的紫色纹络。
所看到的景象都变成了放慢的画布。
易鬼焦急地等待某个银灰色的身影能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触即发般的白昼,远处已经开始铺天盖地地涌来白涛的浪潮。
几乎就在浪潮已经包围了三分之一视野的同时,他看到一个银灰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离开那!默安可!快跑!」
「诶?你怎么……」
易鬼猛地扑去。紧接着感受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背后爆发并且传达到全身上下,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怀里似乎抱着谁……
伴随着剧烈的魔法风暴与湖水的交织,充斥着无数的魔法元素与巨大破坏力,将整片林道都包围。
黑夜。
恍如白昼。
······
——shield!
——喂,喂……!
——听到了吗?喂……!
——醒醒……
犹如远处的山飘来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一阵疼痛也随之而来。
「易——鬼——!!」
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易鬼猛地睁开了眼身体朝上一抬。
默安可正盯着自己。
银灰色长发配上羞红的脸蛋,加上那双眨巴着的大眼睛。
「嘶——……」
「还、还不快放开我?!」
易鬼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双手此时还正紧紧攥着她的双手。
很显然隔开了一段距离是先前已经被默安可推开过了一下。
「真是……拉都拉不开,你的手是螃蟹吗?」
默安可没好气地挪了挪身子,慢慢起身,拍了拍衣服。
湿掉的衣衫贴在身体上,勾勒出一段青春少女的线条。
易鬼仍旧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神放空地盯着默安可。
「蠢蛋你、你看傻了吗?」
易鬼眨了眨眼,极其艰涩地将眼闭上又重新睁开。
他想努力起身,却发现身体僵硬到难以挪动。
背部传达到头部的一阵剧烈疼痛让神经一阵恍惚,全身骨骼似乎被冰的刀刮过。
他还是站起来了,不过是以极其笨重的姿势。
默安可吐了口气,慢慢垂下头耷拉着脑袋。
「好累……」
易鬼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默安可,弯下腰去。
「嗯?」
她看着他的背后,那个算不上强壮的身躯却看着又让人感觉厚重的肩膀。
「让你走着回去我也未免太失职了」
易鬼淡淡地说着,同时朝前挪了几步,将一团正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毛团踢了踢。
盲影不情愿地抬起头甩了甩脑袋,慢慢地爬起来。
默安可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接着一言不发地靠上他的背。
易鬼的表情很平静,就像一个老人,瞳孔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像一双空潭。
只是那么毫无目的地睁着,不带一丝生气。
同样,老人的特性是:唠叨。
「你怎么会在这?」
他面对着露白的天空走着,对着身后困乏的女子说着。
默安可将头埋在他的肩膀边,整个人放松地靠着,声音里带着直白的疲惫……
「这句话……应该主人问仆从才对,你大半夜……怎么会在那……?」
「我出来吹风」
「每晚吗……?」
默安可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就要在某个字节上戛然而止。
「这次,运气不太好。吹风吹着遇上爆炸」
「是啊……如果不是我的魔法盾……」
「嗯,如果不是你的魔法盾……很困吗?」
「当然……释放魔法的消耗很大的……别吵……让我睡会」
「回去我会被你打吗?」
「可能吧……别讲话,再讲……再讲我现在就……」
默安可捏起拳,无力地敲了他的肩膀一下。一点淡蓝色的荧光在她的手指上微微散着。
易鬼浅浅地笑了,对着晨曦的光显得很苍白。
但是发自内心。
······
几百米远处的一个亭边,一个穿着学院袍的女子正凝神注视着。
偌大的袍子在她身上显得不衬,但是又平添了几分若隐若现的妩媚和可爱。
她的手中兀的一闪,一道刺眼的微光陡然出现。
下一秒,她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头顶着大黑帽。
「墨杜莎,住手」
墨杜莎手中的那缕微光瞬间消失,她瞥过头去。
「这不是院长吗?怎么?难道你现在连这所学院都不想去管了吗?」
原本轻松笑着的墨杜莎下一秒立刻消失了所有的笑意,僵硬地看向身前的一边。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黑发男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
那双冰冷镜片后的瞳孔里蕴藏着的东西无人能够看清。
墨杜莎微微欠身。
「大师……」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再开口,空气中弥漫着类似于死寂的气息。
这死寂被垂思汀打破。
「我很好奇」
「人都会好奇」
垂思汀慢慢走向尼法洛。
「那种程度的爆炸,绝不可能是那个女孩的魔法盾能够阻挡的」
「很多事你会无法理解,这不稀奇」
面对着尼法洛的缄口,垂思汀突然狡黠地笑了。
「是埃癸斯之戒吗?」
尼法洛没有回答,只是仍旧盯着眼前的空气。
垂思汀继续说着。
「我更好奇的是那个男孩,承受那样的余压竟然没有昏死过去,真是顽强。不是吗?」
「醒来之后竟然还有行动力,平淡的口吻跟毫无发生事情一样。现在的魔族体格都这么棒吗?」
「而且那个女孩没有受一点伤……」
「太像了……」
墨杜莎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她并不明白那场爆炸的程度,有多么剧烈。
即使是有埃癸斯之戒加上初阶最大程度魔法盾的存在,也无法完全格挡。
剩下的配合着魔法元素的气流与水的结合出的余下压力将十分巨大。
足以施压在一个人的身体上,造成剧烈疼痛,足以短时间内将一个人的精神意志以疼痛击溃。
墨杜莎上前一步,口齿清楚地说着:
「请问,那么此次事故谁来负责?」
「墨杜莎,不要说话……」
垂思汀此时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久远的事。
「尼法洛,我总觉得他像一个人,或者说……像两个」
「这场事故的赔偿,我会给你」
随着空间的一阵不稳定元素振动,尼法洛消失在原地。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