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 S
黑茫茫的走廊道里,时不时有几声石子落下的响声碰撞到墙边,轻轻地回响在整个魔器馆内。
几声极其细微的风过声就如同窜来窜去的猫,在看不见的地方纠缠着。
随着两声轻响,两个浑身穿着黑衣之人站在一个盛放着杯子的展台面对视着。
淡淡散出的荧光染上了肃杀的气息。
「这已经是您第五次拦着在下了」
「如果你再来,我保证还会有第六次的」
易鬼淡淡地对着眼前的潜入者说着。
隔着一层漆黑的蒙面纱,潜入者呼出来的气息微热略带急促。
两个人都没说话,几秒后在某个恰当的时机,同时出手——
并非是朝着杯子的方向争夺,而是朝着旁边冲去。
决定击倒对方!
「请恕在下失礼了!」
漆黑中迸出一朵溅出的火花。
一把白刃匕首与漆黑长剑相抵着。
随之而来的攻势与速度易鬼一时之间无法招架。
对方匕首一弹,从腰间又摸出一柄,从左上两个方向攻去,同时以膝朝前抵。
诸多动作在短短一秒之内完成。
身体跌落在地面的声音沉闷地响起。
「咳咳………」
支撑着长剑,易鬼单膝跪在地面上,胸口中开始有血气朝上涌。
另一边是仍旧保持着警惕戒备姿势的潜入者,手中紧紧捏着一把新的匕首。
「即使是大人您,在这种狭窄的室内也无法赢过在下,失礼了」
潜入者开始轻步挪向展台。
易鬼低沉一笑,倚靠着剑站了起来。
「咻——!」
随着一声口哨,一旁蹲伏着的盲影瞬间冲了出来。
在并不宽敞的室内,需要极其快的速度才可以接近对方。
易鬼侧手伸向盲影的尾巴,它朝前一顿,接着漆黑长剑在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印痕。
整个人以一种撑杆跳的方式从上冲去。
潜入者惊讶地看着易鬼,接着只是侧身换个角度,仍旧朝着杯子那走去。
毕竟,这么小的空间内,一跃的高度朝着天花板,一定会无法控制速度而被砸到。
一声极其沉闷的「砰!」,很明显是血肉之躯撞上墙壁之后发出的声音。
潜入者刚伸出手向那只杯子,接着从空中掉落下几滴浓黑的血液在脚下。
他微一愣神,耳边传来了动物象征着攻击的「呜呜——!」声还有剑刮过的风。
一个翻身用膝盖朝前就一抵,接着大腿上传来了无法承受的重量。
只见自己胸前正猛扑过来的那头狼突然又朝下落去,一个十分快的黑影物体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沾满浓血痕迹的一个拳头。
潜入者愣住,闭上了眼,准备硬挨这一击再作打算。
脑袋传来一阵眩晕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微微的肿痛。
那只沾满着血的拳头弹了对方的脑袋一下。
下意识摸向脑袋,滑腻的手感加上温热的湿润。
「即使是在室内,也有室内的打法」
「可能是想不到,我会用两只手去碰墙来延缓速度」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阻止你」
易鬼面无表情地说着,两只手上都带着斑驳的血迹。
先前在半空中即将撞上天花板,易鬼一只手握剑,一只手撑向墙壁撞去,用肘间的力量将速度减缓下来,接着重新捏着剑,就那么下来。
从手腹破裂的伤口中滴出的浓血,慢慢地往下掉。
就像时钟里的秒针。
潜入者睁大了眼,里面带着震惊。蒙着面纱的脸下的表情即使看不到,也可以想象是怎样的难以置信。
然而易鬼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痛苦表情。
他习惯了。
潜入者的眼神收敛回来,声音中带着微微颤抖,随之而来又是一种坚决的语气。
「既然您不肯让步……那么在下也只好全力以赴」
一个侧身冲去,破碎的黑团在面前炸开。
易鬼半睁着眼,用长剑格挡着对方的攻击。
茫茫的烟尘将整个房间都包围起来。
几个重复出现的身影开始在眼前如同幻觉一般不停走动。
易鬼猛然回身,用手抓向右边,接着长剑朝着杯子那边的方向一丢。
「咚!」
带着粉碎的灰石点点掉落,长剑钉在杯子上方的墙边。
伸手抓着的一处则是一条纤细的手臂,上面缠绕着许多的布条。
一点寒光略过,衬托着杯子散发出的银光,几乎可以闪到别人的眼。
已经抓住了对手的一只手,下一秒只需要一拳打去。
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用手打落那柄飞来的匕首。
接着是一声细微的刺入血肉里的声音。
易鬼的肩膀上,一柄已经深入血肉的短剑已然刺了进去。
「咳……嗬……是袖剑,对吧……?」
潜入者同样呆滞地看着他,另一只手已然捏住了杯子。
「为、为什么?为什么您不打下来?明明一旦……」
「华洛」
由于开始失血,易鬼的脸上带着苍白的笑容。
下一秒,从那个面纱中发出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中性少年音色。
而是一种少女的轻音,带着颤抖。
「您、早就发现我了吗?」
易鬼低下头,垂着脑袋倒吸着凉气。
插在肩膀上的那柄短剑自上而下直接深入血肉中,阻隔了骨骼与血液流动。
「真是……华洛你这么笨……怎么能发现不了啊……?」
「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还有华洛你对我的称呼,我就开始怀疑你可能是魔界那的人」
「因为……那群麻烦的家伙总是习惯叫自己的上级『大人』,真是……习惯……永远也改不掉」
「还记得有一次,我问你一件事吗?」
华洛将面纱摘下,瞳孔中已经泛着水色。
那只正被易鬼抓着的手由于自责而开始手指蜷缩起来。
「我的……中指吗?」
「是啊……所以你们这些做刺客的就真是老套……袖剑标配的短中指」
易鬼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带着认真。
「我们回去吧……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可是……华洛……」
「没什么可是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走」
易鬼伸出一只手,上面的斑驳血迹还有掌心上的一大块血痕凑着荧光几乎可以倒映出此时他瞳孔里的坚定。
「把杯子给我」
「不……易鬼大人您既然是魔族,应该知道背负着任务是不可以放弃的」
「其实我一直在好奇一点……作为人类的华洛你,为什么是魔族的探者?」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上掉落在他的手心那片血痕中。
「就算华洛你不能说,但这个杯子一定要交给我」
「易鬼大人……这不……」
「这个杯子不是斯多普之杯,是另一种魔法器,碰了之后,一旦松开,五秒后会发生爆炸,到时候,你、我。都会死」
华洛的瞳孔放大,随着身体一震。
晶莹的像珍珠一样的液体掉落下来。
她低下头,似乎在躲避着易鬼的眼神,还有他的那张脸。
「那既然这样……华洛不能害了大人您……让我走吧」
「好啊,那你去死好了」
易鬼的声音冷冷的。
「既然这样,那华洛你去死好了,独自一个人面对这场爆炸好了」
「剩下就由着我来照顾默安可的一切」
「就让我独自知道着你被痛苦炸死的真相然后第二天当做没事人来跟在默安可身边好了」
「不是答应过要给我做面包吃的吗?现在也反悔了吗?」
「不是说过想要过着开心的生活,想笑的时候就笑吗?」
「这么多你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想要就这么死了结束?」
「你这么做,不觉得」
「对我还有她,太残忍了吗?」
易鬼的那双漆黑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抑制不住的怒,其中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
悲伤。
他又重复着之前的话。
「把杯子,给我」
华洛抬起头,那双瞳孔失神地看着易鬼。
易鬼伸手握住那个杯子杯子,一把夺过来将华洛的手挣脱。
整个过程中,杯子上一直没有离开生命体的联系。
而是换了一个人的手握着而已。
「现在,给我离开这」
「那……易鬼大人您呢?」
鲜血泥泞的小拇指勾上纤细白皙的小拇指。
「明天,除了见到太阳以外,你会见到我的」
「这是老头子教给我的」
「意思是拉钩不变」
华洛呆呆地看着易鬼,他朝着她的耳边凑去轻轻地说着: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