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就是古神，即便失去了身体，他也仍是洪荒时代撼天动地的存在；所谓五刹七犼，仍然只是小辈。
蚩尤带走了自己的头颅，在大阵开始崩溃的那个瞬间离开了这片森林。这种手段还不涉及空间术法，仅仅是单纯的高速便让人难以捕捉。
被裹挟着带走的波师此刻亦是惊愕无言——他们一族历史尚短，并未经历洪荒，对古神所代表的上古时代的天地伟力并不知晓。他们也见识过人间现在的那几位隐居强者，蚩尤给他的压力，已经不弱于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个。
而这只是一个实力百不存一的古神——并且，也并非当年最强的那个。
他发现自己之前似乎低估了什么。不过他仍然相信，如有必要，两位主宰出手拿下蚩尤仍然不会是什么问题。
主宰们定然不希望这么一个炸弹在人间乱逛，如果他们真的是在人间维持秩序的话。
思及此处，波师也稍稍放下了心。
“中原地……中原地……”
蚩尤凌空而立，目光穿透了云层的遮蔽，望向了华夏大地的中心，久久无语。
“当年，我也曾高居云端，俯视大地。”蚩尤摇摇头，沉声道，“那时一眼望去，还只有一片苍翠，四下远望，也仅仅是中原地，还有我那东方部落有人烟。人族，这世界终究还是人族的。”
“华夏之外还有大地，但不论何处，终归都是人类统治着。”波师想了想，说道，“或许人类天生适于生存。”
蚩尤沉默片刻，又抬头望天。
满天星斗。
“我曾有幸得见白泽前辈。”蚩尤的眼神略有迷茫，“我等皆以白泽前辈生而知天下事，前辈却说，他所知者仅限九州大地，九州之外尚有大陆，这颗星球也并非唯一。他常劝我居高远望，我站的越来越高，心却越来越小，只欲征战九州地。现在想来，前辈当年是让我仰望，我却只知俯首。星空广阔，我终归是目光短浅了。”
星球。
当年的古神，可能是第一批知道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个球体的生命。他们修为高深，不惧苦寒酷暑，甚至能动用部分空间手段，自然能登高远望，见凡人不能见之事。但他们之中，却从未有人有心去探索九州之外的世界。他们相信了他们看到的，便下意识地认为九州之外便只有无尽的密林、雪山与沙漠，他们认为九州华夏乃是天下之中，为了这片大地的所属而征战不休，却最终被人族后来居上。
人族代替古神，本该是这世界的一大进步，但那些在洪荒时代随处可知、无人重视的常识，却在短命种的人类的传承中不断失落，无数年后让无数凡人苦恼、纠结，甚至为之付出鲜血和生命。
世事本就如此儿戏。
“当年的人族，如今大都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波师的目光越过了万家灯火，落在了群山之中的某处科研所，“绝大多数人族已无需修行，借助外物便可飞天遁地，他们的足迹已到达九天星辰之上，现世的能力者们也为凡人制造的武器而忌惮。”
“这是早有预料的事。当年共工触折不周山，天地灵气便逐渐削弱。如今比之当年更是千不存一，仍有强者，却不会再有许多普通修士。”
波师点点头，却不再说话。
他有些搞不懂蚩尤的想法，据说蚩尤是急躁性子，他本以为破封之后蚩尤会大开杀戒，为此他还刻意地现身提醒了人间的两位主宰，却没想到自己会被拉到高空之上，陪着蚩尤聊了半天的人族发展史。
是这万年的封印让他改性了吗？
如此，倒也是苍生之幸。
他对人族没有好感。或者说，整个夜煞一族都对人族没有好感。但他们仍不愿看到有人破坏这片大地。毕竟人族已经成了这世界的主人，且给这世界带来了许多不错的变化。即便是最保守的妖族村落也接了电话通了电灯，这些与个人修为无关的变化的出现，才是诸多异种承认人族地位的根源所在。
适应了电灯的人不会喜欢蜡烛，他们已经离不开人族的科技了。
“不如您慢慢恢复修为，只要您开口，这世界必须有您的一个位置。”波师躬身恭敬道。
这话没错。即使哀与公孙徒一副追杀到底的样子，若蚩尤能接受黑石议会的某些限制，两人仍必须对蚩尤行晚辈礼，并报以最高的尊重和礼遇。
因为他是古神，最早的超级生命，这世界所有能力者与异种共同的前辈。
一如华夏子民供奉炎黄。
“……”蚩尤却陷入了沉默。
脚下，雷声大作。
“你，或者你的族人们，究竟想让我做什么？让我破封，应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蚩尤转了个话题，“而失去了大部分古神之力转生的我，应该也不能帮你们做什么了。”
“不，您可以。”波师再次躬身，眼中却多了一丝无奈以及决然之色，“因为，除了请求一位古神，我们夜煞一族已经无法可想。这是植根于我们灵魂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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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清脆的断裂声，海风看了看手中段成两截的自动铅笔，眉头逐渐紧皱。
“怎么了？你今天断了三支笔了。”
唐雅稍稍侧头，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海风摇摇头，把笔扔进抽屉，心中却仍旧无法冷静。
这太奇怪了。
永恒古墓破封还是昨晚的事。但自从早上来了学校，他就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甚至连自己的力量都有些控制不住。
自从那个家伙苏醒以后，这种情况已经很少见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你在出汗。需要去医务室吗？”
唐雅却看见了海风额头隐现的汗珠，有些关切的问。
“……我没什么大问题。”海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体内能量的运行。说也奇怪，自从永恒古墓破封，他体内的灵力与古神之力的流转速度就提高了一半不止，他本想询问，可脑海中那个声音却如同石沉大海，一直不回应他的呼唤。
“真的要出事了……”
海风收敛心神，却再也听不进讲台上老师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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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这节课老师不在，于是就理所当然成了他们的自习课。一群男生也就理所当然地凑在后面闲聊。
“七班刚转过来一个女生，听说很漂亮诶。”董凯咂咂嘴，戳了戳一旁仰头无语的苏世安，“诶，你没兴趣？你不是一直没谈恋爱吗？不想找一个？”
“滚啊，你是想考验我的情报网络？”苏世安翻了个白眼，“那姑娘第一天刚到就成了海风的同桌，两个人还相处的很好，你知道这说明啥吗？兴趣？我还怕海风活撕了我。”
“不会，”董凯打了个哈哈，“海风谈恋爱？这种事怎么可能嘛，哪个女生会喜欢他那种人……”
“虽然的确有些女生喜欢海风，”郑隐放下书插了句嘴，“但是，你们说的那个女生应该不会。”
“嗯？你知道？”苏世安有些怀疑地看了郑隐一眼，随即恍然，“哦对，你和海风认识来着……怎么说？海风真对那女生没兴趣？”
他倒是立刻就凑过去了。
“应该……吧？”郑隐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这种事我也不好问他……不过海风倒是和我说过，那个女孩叫唐雅，峰成集团的千金。”
“峰成集团？唐向峰的峰成集团？”苏世安眨眨眼。
“嗯。”
“……”苏世安坐了回去，继续无语望天。
“哈哈，你还真打过人家的主意？”董凯毫不留情地嘲笑，“想当一次癞蛤蟆？”
“……我也得有那个机会啊。”苏世安幽幽叹气。
当差距太大的时候，当那只渴望着天鹅的癞蛤蟆都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很多时候，大部分人甚至都不敢去想。
郑隐倒是不置可否。
或者说，他此刻根本就没有把精神集中在课堂的闲谈上。
他的精神力已经覆盖开去，一片片地扫描着华星的土地。
他也有了那个莫名的预感，但与海风不同的是，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是，学校里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预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