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后，春暖花开时节，不出去看看着实可惜，李霜河推开悯乐房的门，果真见她百无聊赖与江霓裳学绣花，说什么要给孩子绣个小肚兜。
气嘟嘟的样子很明显一点也不成功，导致江霓裳都笑得花枝乱颤，“改明儿你让陈大人教，亦或者让他来绣，履行一个做表舅的职责。”
没听说过哪家表舅的职责是负责给侄儿绣肚兜，武照翻了个白眼，恨恨拆线从头开始。
江霓裳余光见皇上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看着她们俩嬉闹，清贵之余多了惬意的温存。
如若一生能如此，死而无憾。
鬼知道他整天面对朝堂尔虞我诈有多累，每当回到后宫想好好歇息，才发现她们勾心斗角更厉害，搞得乌烟瘴气，他处理这些事的时候，更加疲惫不堪。
“皇上吉祥。”
李霜河扶她起来，温和笑道：“你余毒未清，身子骨虚弱，不必如此多礼。”
“你们时常相互走动也好，免得小照总拿什么产后抑郁症要挟朕。”
就差做牛做马了，花招百出，折腾得他没一天是安宁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他很乐意，直到路子说他可能有受虐癖的时候，他才闭嘴不言。
武照哼一声不作答，忙把七扭八歪的绣花棚放在桌上，空空的白玉碗还残留鸡汤的香味，李霜河很满意地点头。
捏一把她圆了一圈不止的脸，他心满意足地吩咐在旁的凌儿一定要督促她喝下。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他恍惚感觉凌儿似乎也胖了不少，怪哉，难不成小照吃什么她们也跟着吃什么？
“今儿天气爽朗，朕陪你们去走走吧，赶巧梵儿天天嚷着要见怀书和初文。”
凌儿应了一声，从后边厢房拿来一件云锦披风，扶着她下床整理衣裳便去了。
隔着老远呢，听到梵儿和小昪的声音，御花园中朵朵桃花盛开，浅粉深红娇艳欲滴，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
武照伸手接住被风吹来的桃花瓣，放在鼻尖轻轻嗅，继而展眉欢笑。
“种满了桃花，也不怕旁人笑话你俗气。”
李霜河不语，低头呵呵轻笑。梵儿远远地看见父皇和母妃，丢下书本飞奔而来。
“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父皇母妃吉祥，武娘娘吉祥。”
李霜河与汲斯年遥遥相望点头示意，接着便把梵儿带走了，一大一小的身影被阳光拉得老长。
汲斯年也乐得自在，喜滋滋与小昪一同回育英殿，托了小照的福，他已好久不知悠闲是何滋味，偷得浮生半日闲竟欢喜得想跳起来。
小昪看他眼里压抑的欢喜感到格外别扭，始终不懂他为何屡屡克制喜怒哀乐，或者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常常有听起来不可思议的理由，他曾经在陈大人那里听到过，似懂非懂。
有太多不如意席卷心头，冲破希冀，所以不得不坚强些，一旦习惯了放肆，难以回到克制警惕的心态，接下来困顿人生如何熬过。
“小昪，你回去吧。记得和小陈师说一声，让他到汲府一趟。”
随着年龄增长，皇上不允许他继续留在长乐宫，一来顾及霓裳颜面，二来为了不开先例，避免梵儿有样学样。
“大殿下不会回来吗？”
小昪低头犹豫了一会才慢慢提问，因为太过注重这份难得的稳定生活，反而束手束脚，即便先生说了好几次，他顶多能坚持几天。
什么格局，未来，他听不懂，只想过好现在的生活，碌碌无为一生也好，他太珍惜现在的生活了，一点也不想失去。
历经低谷，方知浅尝幸福。
汲斯年瞧得他怯懦的样子，咽下嘴边的话，改口道：“通常直接回长乐宫，一般与皇上作陪，共享天伦之乐，咱们作为外人就不要去掺和了。”
不管李霜河对他多好，他终究是个异姓，恪守本分不能越雷池一步。
“老规矩。”
“知道了。”
不知他们为何有那么多秘密要守，来往不让他告诉任何人已是常事。小昪拿着皇上赏赐的龙佩快步往宫门走去，其实大可不必每次握在手里。
守城门的禁军认得他是大殿下的伴读，待他极为客气，不怎么仔细检查，甚至有好几次直接让他走了，要携带什么轻薄物品，的确很容易。
不像进出皇上书房周围，进出都要被吴平胡乱搜一番，怪别扭的。
放眼望去，满目桃红娇颜，清香伴着淅沥雨后空气浸入肺腑，舒心畅快。
桃园越深越嘈杂，除了李霜河一行人之外，莺莺燕燕彩衣随花瓣飞舞，说话声夹杂着笑声如狂风暴雨涌来，令武照恍惚，一下子淹没在嘈杂声中。
江霓裳细心地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武照回过神来感激地冲她点点头，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外人，别说被嘈杂声惊得害怕，连说话都不会了。
感觉越来越怕生，怯懦得不像原来的样子。人呐，还是要多亲近烟火，不然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真的会闷坏。
江霓裳感同身受，青儿和小照没出现之前，日子一眼望到头，现如今多了些许期盼，短暂忘却以往的伤害，得到片刻喘息，日子不再苦闷，一点点开始变得有趣。
两个奶娘抱着二殿下和三公主，细细柔柔地哄，偶尔也会露出小手张牙舞爪，武照越看他们越觉得这是个奇迹。
一路兜兜转转，李霜河终于停下了，引路走入一处僻静的院子。
再如何仿造，终究不似长生殿，清宁安神。
远远传来的欢笑声，着实恼人。
武照刚坐下就听到李初文哇哇大哭，笑着摇摇头把她从奶娘手里抱过来，冲李霜河莞尔一笑，“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爱哭鬼。”
李霜河轻轻地笑，不作任何评价。手上行云流水沏茶，龙井茶的香味满室，与屋檐草香混合沁人心脾。
好一顿哄，李初文才止住哭声，睁着好奇的眼睛看李霜河，小手不停地扒拉，逗得李霜河展露笑颜，伸手抱在怀中。
李初文静下不久，屋外传来闲言碎语，武照与李霜河相视一笑，不在意。
太僻静的地方，容易藏污纳垢，闲言碎语只是小事一桩。
“我听绾空楼的人说，武妃与陈大人有染，二殿下和三公主指不定是他的孩子，可怜皇上满心欢喜却养了别人的孩子。”
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屋内，两人的笑容顿时僵硬，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李霜河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李初文，见她眉梢眼角有几分温柔色，顿时疑窦丛生。
脑海中立即浮现陈师的身影，他忘了温柔的人眉宇都相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