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依然大门紧闭，时不时传来浓郁刺鼻的药味，宁儿时不时出来禀报进程，嘱咐小宫女们烧热水。
江霓裳的体质没有她虚弱，拖的时间也没有她那么长。当时虽有内力抵御，但因为曾经受过许多伤，成了伏笔的隐患。
江霓裳的情况应该会比她好，过几天就能苏醒。
武照胡思乱想安慰自己时，听到太监阴阳怪气的高叫声：“佘婕妤到~”
她立即站得笔直，不容任何人看出她的忧虑与不安，她需要从容应对佘曼兰随时抛过来的烫手山芋。
这个女人甚是棘手，得尽快想办法解决，不能再留。
当佘曼兰跪在庭院中颤抖哆嗦的几个太监时，往前走的步伐顿了一下，继而往前走，这一顿在武照眼中放大数倍，她冷冷地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果然是你啊，佘曼兰。
她徐步来到李霜河面前万福施礼：“皇上吉祥。”
她那副过目难忘的容貌在皇上眼里失了效，他没有一丝恍惚，即刻反问道：“这几个人说是你身边的宫女前几天贿赂他们，出了一趟宫，可有此事？”
容貌再美此刻都与他无关，如果不是梵儿，小照此刻一尸两命，命丧黄泉。断魂散的药效有多厉害他并非不知，幸运一点还能保住小照一条小命，孩子铁定是没有了。
光是想象，李霜河都觉得无法接受。在他眼中，佘曼兰管教不严的罪名已经确定，若有其他，绝不轻饶。
佘曼兰愕然回望了含红和含紫两人，垂首解释：“妾身愚笨，请皇上言明。”
“朕怀疑是你指使了宫里人偷出宫外买断魂散，企图谋害武妃。”
想想就生气，朕既不缺你们吃，又不缺那你们穿，什么都不用做，还有人伺候着，还整天弄出这么多是非，知足点行不行？
每天在朝堂上忙着处理国事、应付大臣，回来还要处理后宫繁琐事，不是鸠杀就是毒杀，你们烦不烦？
佘曼兰吓得慌忙跪地求饶，低着头抽泣哭诉：“皇上，妾身与武妃娘娘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今日更未曾踏进长生殿一步，何来机会下断魂散？”
言语里满是不甘与委屈，无动于衷的只有武照，这种把戏她玩得多了去，可谓炉火纯青，一眼就能看穿真假。
她不放过任何一丝观察佘曼兰的机会，凌儿与小草在不远处的走廊上虎视眈眈盯着佘曼兰与她几个侍女，随时准备扰乱现场，不允许她为了逃避责任随便泼脏水。
佘曼兰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神，含红带着几分犹豫，几分踌躇，终究还是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踏下，就再也回不了头。
她惊慌失措跪在皇上跟前磕头求饶，“与娘娘无关，是奴婢看不惯她被这样冷落，想为她出一口恶气罢了。”
痛哭流涕，悲戚不已，眼里却没有一点哀伤愤怒，反而豁达异常，像看透了一切。
从含青提出断魂散时，她就已经知道会有今天，只是不明白为何含青出的主意却偏偏让她来遭罪。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变卖，足够家人过一段时间，她亦无憾。
那几个太监分不清到底是含红还是含青，只知道她是绾空楼的人。含青做事很小心，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却忘了身后的小尾巴。
为了活命，为了及早结束这场折磨，他们的默契达到顶峰，异口同声指认含红。
司刑司的女官上来架着她离开时，含红并没有反抗，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她深刻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无奈感充斥在心头，萦绕不断。
李霜河也是怒到了极点，几个太监未能如愿活下来，哭天喊地被各自主子拉回去赐死。
路子，是不沾染这些脏事的。他虽为太监，却贵为皇上玩伴，经历风雨甚多，早已非寻常太监可比。
真相水落石出快得惊人，顺利得让秦锦程都怀疑是否有隐情，偏偏李霜河一颗心全挂在江霓裳身上，不愿再过多追究，他迫切地希望得到霓裳安好的消息。
就当是为她积德吧，等她醒后再清查也未尝不可。
佘曼兰不愿在此逗留，一来怕事情暴露，二来实在不想看到武照小人得志的神色，与哭哭啼啼的含紫相伴离开。
武照没有过多为难也同样超乎她的想象，原以为她会紧紧抓住这个机会，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脱，反而更让她害怕，武照的蛰伏，还不知在哪儿等着她。
比危险更让人害怕的，是未知。
“启禀皇上，各宫娘娘已按照吩咐各自回宫。”
李霜河淡漠点头，离开也好，省得乌烟瘴气，叽叽喳喳地惹得人头疼。
小莓没有按照他的手势离开，反而往前一步轻声问道：“您是否要用晚膳？”
“不必，朕没什么胃口。”
陈师看了一眼幽怨的武照就明白了，闹这么大半天，别说武照，他也饿了。
再加上单宣一来，心中大石放下，人一松懈就觉得饥肠辘辘。单宣的能力，他们放心。
“小照怀有身孕，不可饿着，快去备晚膳。”陈师温柔的声音在武照听来简直如沐春风，果真是夫君最疼我。
李霜河刚觉得有些异样时，陈师又低声劝慰：“皇上也用些吧，毒仙不知几时才好，别江贵妃好了，您却倒下了。”
再加上路子在旁附和，他也只好点头答应。小梨乖巧地让人搬来桌子盖上黄绢布，直接在亭子里用膳，有什么消息也能第一时间得知，避免无尽担忧。
武照直夸她贴心，笑眯眯与许青儿一左一右挨着李霜河坐下了，陈师坐在武照身边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握了她的手以示安慰，武照顿时露出甜甜笑意。
司膳司的女官试过菜后才敢端上来，之前的皖鱼片不知何时被下了药，吓得司膳司的几个女官魂不守舍，好在皇上没有怪罪。
大概是含红趁长生殿今日人多眼杂混在其中，稍不注意就下了药罢。只是没想到竹掌使料事如神，一下子就逮到了，真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刚起筷不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单宣砸砸嘴走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坐下，招呼都不打，一点也不客气。
从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平民，李霜河差点被一口汤噎死，还好他有匹配得起脾气的实力，不然诛九族都难填亵渎之罪。
许青儿急急地问：“人怎么样了？”
奈何单宣喝了一口汤，好整以暇地赞叹着，非要吊足了胃口才肯说。武照丝毫不担心，如果诊治失败，他不会光明正大出现在此，早带着申霖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