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朕也活明白了，不想再计较，你还有没什么瞒着朕？”
武照靠在他肩膀上，心里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厌恶都没了，只当靠个枕头罢。
“再没有了，我想好好睡会，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好吗？”
李霜河连声应好，看着乖乖躺好睡觉，细心为她捏好被角，刚想离开时，听她迷迷糊糊说道：“我在路上见了个小男孩，人品很不错，身世凄惨，梵儿也缺个伴，就把他留下吧。”
“好，朕都听你的。”
看着武照憔悴的面容，李霜河心疼不已，恨不能替她受这份委屈，一再怪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明白，要让她去星渊国，路途遥远，不知她受了多少委屈。
一言不发才让他更内疚。离开悯乐房后，迅速找来小昪，眼前消瘦无比的小男孩，脖子上的鞭痕深深浅浅长短不一，怪不得武照会怜悯，就连他也动了恻隐之心。
小昪一双明亮的眼睛藏着聪颖与伶俐，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应该不会有假。
李霜河站起身来俯视眼前这个小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姓冯，单名一个昪字。”
“嗯，你随朕来，以后与皇长子作个伴，务必要听话。”
小昪低着头紧随他身后，停下时才抬头一看，匾额上的育英殿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从没想过会有一天住进这么繁华的地方。
小昪看得出了神，李霜河唤了好几声都没听见，直到梵儿跳下椅子跑出来拉他的时候才有所反应，尴尬地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李霜河叫来偏殿作画的汲斯年，笑道：“这孩子以后就给梵儿作伴，劳烦你多用心教导。”
此话深处的意义他明白，不就是怕把梵儿带坏吗？有我在，那是不可能的。
汲斯年作揖道：“皇上放心，臣一定严加管教。”
李霜河摆手拒绝汲斯年相送，“朕回去批阅奏折，你就不要送了，多了解这孩子。”
然而，不等汲斯年问话，两个小家伙就聊上了，你一言我一语，煞是可爱。
“先生，你要教他识字么？”梵儿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期盼地望着汲斯年，希望能听到肯定回答。
汲斯年理所应当地回答：“要啊，以后你学什么，他就跟着学什么。”
一开始他就知道会有个人来与梵儿作伴，只不过没想到小照动作那么快，还找了个条件相当稳妥的孩子。
但愿最后不负众望。
梵儿伸手拉了拉汲斯年的衣袖，吸引他的注意力后才道：“先生，我不想学画画，我想出去玩。”
汲斯年慌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千万不能让李霜河知道他就这样教梵儿的。“嘘，等皇上走远点再说。”
小昪愕然，皇长子的先生好奇特，他在村里偷看到的那些先生可严肃了，一板一眼的，稍有不对就拿戒尺打手掌心。
半个时辰后，汲斯年从里屋走出来，看见小昪闷闷不乐地坐在栏杆上，害怕他抑郁，急忙上前问话：“小昪，你怎么不陪梵儿玩？”
小昪跳下栏杆，恭恭敬敬作揖才回答道：“我不喜欢，甚至觉得有点……无聊。”
汲斯年闻言才恍然大悟，梵儿长得高，都忘了他们俩年龄的差距。
“梵儿他才三岁，还小，正是感知这个世界的时候，你比他年长许多自然不同。”
“如果不喜欢，那就作罢，你帮我看着他，不要让他做危险的事情即可。”
小昪欣然应允，欢喜地跑到梵儿身边看着他，只要不逼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别说看一会了，看一天都可以。
汲斯年见状大松一口气，赶紧回屋修书一封通知沛槐黄华等自己人，准备陈师重新活跃幕前。
他的眼睛好了，首先就是一件幸事，作为多年好友，由衷替他感到欢喜，恨不能飞奔到他家放鞭炮庆祝。
“梵儿，不可以到水边，万一掉下去怎么办？”小昪着急地把梵儿从水塘边上扯下来，天啊，累死他了，皇长子怎么这么调皮。
梵儿手上全是泥巴，往身上一糊擦擦干净就继续逗兔子去了，小昪赶紧跟在他身边，苦口婆心劝道：“梵儿不可以这么调皮，不可以让先生如此劳累，要学会感激。”
梵儿似懂非懂点点头，一个靓丽的妇人走进育英殿，清冷空灵如仙，不食人间烟火。小昪站起身来挠挠头，不知该如何称呼时，那妇人看到梵儿的身影，轻轻地掩嘴而笑。
嫣然刹那间，小昪像是看见嫦娥踏月光而来，万丈光芒随风起，人间难得几回闻。
梵儿听到脚步声，转身看见来人丢下兔子欢快地跑过去，“母妃，你来接儿臣么？”
“是啊，先生何在？”
母妃？原来她就是皇长子的生母江贵妃，好在先生提醒过，不然可就丢脸了。
小昪快步走到跟前，作揖道：“小昪见过江贵妃，娘娘万福。”
汲斯年拿着书卷走出门来，“江贵妃。”
江霓裳轻轻点头，然后看了眼前无比瘦弱的孩子一眼，问道：“这位是？”
汲斯年背手而立，唇角微微上扬：“他是武妃带回来的孩子，皇上收留他与梵儿做个伴。”
“如此一来也好，你跟本宫去长乐宫罢。”
梵儿每天从育英殿里回来都是脏兮兮的，江霓裳已经习惯了，哪个孩子在这个时候不调皮？要是太文静才奇怪。
江霓裳安排小昪与梵儿住在一个宫殿里，既然是小照带回来的人，没有什么值得怀疑。
小昪很乖巧也很懂规矩，偶尔也会提醒梵儿不能做什么，聪明得一点就透，令江霓裳觉得欢喜，小照的眼光果然不错。
与梵儿一同学四书五经时，一点也不吃力，根本不需要汲斯年多操心，反而多了个帮手看住梵儿，轻松极了。
“村里有几个私塾，我小时候常去那儿偷听，也能识得几个简单的字。”
生活的优渥让小昪恢复他这个年龄该有活泼，话也多了起来，偶尔也会与梵儿嬉闹，帮助汲斯年教他认字，童言童语反而更容易被梵儿接受。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太早懂事的孩子，基本没有一个是幸福的。
听得武照这样说，汲斯年呵呵轻笑不语。
要不是环境所迫，谁愿意那么早懂事，他从来不认为懂事是个好词，里面充满了不为人知的心酸与无奈，这种苦，无法与人诉说，谁也无法感同身受，反而觉得你是傻子。
“好了，别在此逗留了，小昪他很聪明，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放心吧，他是个好孩子。”
武照白了他一眼，笑骂一句假正经带着小草慢悠悠离开正准备往玲珑宫去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小莓飞奔过来，连忙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她。
小莓扶着围墙，喘了好一会才说道：“娘娘，皇上派人来请你去敬佛堂一趟，快去吧，听说是上香，千万别误了时辰。”
好端端的上什么香？武照看着同样疑惑不解的小草，决定把小莓也拉上，万一出点什么事，也多条出路。
“娘娘，我还要回去帮小梨喂酥果……”
武照生拉硬拽，愣是把小莓拖了往敬佛堂走。“长生殿里还有那么多人，你担心什么，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