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天气意外的凉爽,蝉鸣也少了,安宁不已。李霜河端坐榕树下,石桌上的棋盘已黑白交错,风摆榕树斜,忽地落下几块叶子,他悠然拾取,等着路子上茅厕归来。
据说,是吃了一片明珠郡主亲手做的茄子。
一道娇娆的声音骤然响起:“玉珂见过皇上。”
“起来吧。”
玉珂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此时,李霜河才得以正眼看她,只见来人身轻如燕,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一双薄厚适中的唇充满诱惑,艳丽非凡。
盯得久了,李霜河浑身不自在。冰凉的眸子闪过一抹迷乱,随之恢复正常。
就在尴尬时,玉珂主动说道:“皇上是等何人下棋?”
“路子。”李霜河淡漠地回应着,只要不是武照,他打从心里热不起来。
“既然如此,妾身愿陪皇上解个闷,顺道提升棋艺,还望皇上不吝赐教。”
李霜河干脆懒得答话,点点头,玉珂便坐下了。她就是笃定了皇上会在某一天来这儿,苦苦守候,终于不负有心人,等到了皇上,也等到了路子离开。
她执了白子先下,李霜河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如此往来,他便蹙了眉,这棋下得漏洞百出,长生殿里初学的鸢儿都比她下得好。
这么一来,他就没了兴趣。棋逢对手才是好事,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他难以提起兴趣。
他正在苦思冥想教玉珂时,前方微风扬起层层绿纱裙,他抬头一看,来者正是武照。
双眸如剪水,含了淡淡的笑意望向他。李霜河吓坏了,连忙起身解释,像是做了错事被抓住的孩子,慌乱无措。
刚好路子及时归来,承认皇上是和他下棋,但是玉婕妤是怎么来的,他就不知道了。
李霜河恼怒瞪他,还不如不说。
武照掩嘴而笑:“不过是下棋,我只是闲来无事,出来散散步罢了,你们继续。”
见武照不生气,李霜河放宽心。路子边看边蹙眉,最后终于看不下去了,选择和武照坐一块静静地看着他们,比起玉婕妤的棋艺,他宁愿看榕树。
“有那么不忍直视吗?”
路子诚恳点头,一点错也没有,就是不忍直视。忽然明白皇上为何明明蹙眉,还要继续下,不过是大大地满足了他偶尔好为人师的毛病。
武照深表同感,有时候李霜河会故意找一些她不会的,硬是逼着她学,这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你见过长歌了吗?”
见过。路子笑着回答,在笙歌叫苦不迭的哀嚎声中得知,后来啊,长歌就只跟着陈师玩。
陈师当起教书先生也是有板有眼,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大可放心交给他带。
武照脸红,啐了他一口,都这么不要脸。我还在生气,并没有完全原谅他。而且,怎么全都知道了?
路子爽朗大笑,谁信谁傻瓜。陈师最近满面春风,大家同是男人,都懂都懂。
何况长歌怎么来的,他们都清楚。长安河边上发生什么,灌陈师两杯酒,保证一字不落。
至今,汲斯年和柳文清对于这个早生贵子的祝福都还很介意。
武照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以后禁止喝酒!”
“哈哈,你能拦得住?”
武照哭丧着脸,喝醉了的陈师很有爱,丧心病狂的那种。
李霜河看着他们低声语大声笑,不爽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阴阴沉沉的。
过往的宫女妃娥也不少,除了向皇上行礼外,都会向武照那边看一眼,看不见因,却想猜测结果,自然是猜出一个三观崩塌的结果。
再加上武照那句:“皇上,该用午膳了。”皇上迫不及待就跟着走了,留下玉珂和路子在风中凌乱。
一样的结果,却是不同的心境。李霜河的脸色他看到了,深深地为自己未来几天的生活感到担忧,只是,皇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小气?
玉珂气得跳脚,在心中暗骂武照的不是,抢了她的机会。不是说好了公平竞争吗?怎么可以倚仗自己得宠,在她与皇上相处时出现。
不是说好了各凭本事留住皇上吗?怎么可以直接抢!
武照从小莓那得知后,翻着白眼好气又好笑,谁跟你说好了?
后来的后来,不知怎地,就有传言玉珂夺宠不成反被怨,武妃轻而易举一句话便带走了皇上,晚上侍寝的依然是武妃。
玉珂无意中成为一个笑话,喜欢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人并不在少数。
她那娇纵的性子怎忍得下这口气,使出自己看家本领,跳舞。
她依然在御花园苦苦守候着,花尽心思买通李霜河身边的太监,风雨无阻等了十余天,终于等到李霜河独自赏娇花。
他行至岔路口,听到忽然而起的琴声,转身问道:“这是何人在此弹琴?”
“回禀皇上,近来玉婕妤常在此地跳舞,她的舞姿可是当仁不让的这个。”太监毫不犹豫竖起大拇指,此话不假。她的舞姿向来是玉府引以为傲的资本,他的脸上诚恳地笑出了褶子,李霜河大为惊奇,怎么没人告诉他这事?
他一路寻着琴声七弯八拐也不嫌累,不多时,看到梨花纷纷扬扬下玉珂扭动曼妙妖娆的腰肢,时来时往,衣摆随着梨花飞扬,长袖善舞。
歌姬看到玉珂身后的李霜河时,欲停下行礼,被李霜河远远地摆手制止。似是看到歌姬诧异的眼神,玉珂跳得更卖力了。嫣红的衣衫宛如晚霞,又如云破天开,见者无不为之精神一振。
李霜河尚且还在痴迷,她却一个凤点头收了身姿,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不可不为之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接过洁白的手帕轻轻擦去脸上细汗,听到身后掌声响起,她惊愕转身,见是李霜河神态立改,半跪行礼,隐隐有一丝骄傲与欢喜,李霜河仍然沉溺在舞姿当中无法自拔,愣神好一会儿才快步往前走,扶起玉珂轻笑道:“舞柔曲妙,你倒是有如此闲情逸致。”
闲来无事,总想着不能就此荒废了罢,不曾想扰了皇上的兴致。玉珂轻笑答道,无言中与他相伴游园。
这一曲梨花落不跳不打紧,一跳就把李霜河的魂儿都勾去了,人人都替武照感到着急,正主却在长生殿优哉游哉喂酥果,她心里已被另一人占据,他要宠谁都与她无关。
许青儿也不管什么宫规了,急不可耐跑到长生殿,宠爱本来就凌驾于小宫规之上,顾不得这么多了。
急得团团转,小梨领她到精灵殿时,却看见武照手中拿着一条鲜鱼,提着裙摆在殿中欢快地跑着,逗得两只兽时而苦闷时而兴奋,全然不把玉珂放在心上。
许青儿抢了她手里的鲜鱼喂给酥果,抓着她就走。武照想用另一只手推开许青儿,又怕腥味沾染她身上,无奈只得跟着走。
好容易坐下了,武照连忙叫来宫女端水洗手,酸酸的米子果刚好中和了她手上的腥味,却酸得许青儿流口水,赶紧让宫女端走,不然多丢脸。
“你就不怕吗?皇上已经三天没来找你了,都顾着那条鱼。”
许青儿忿忿不平地痛诉李霜河种种不适,曾经忠贞不渝的誓言还历历在目,如今才隔半年,就真的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武照微微一笑,不多作解释。见许青儿眼巴巴等着她开口说话,方才道了一句:“他的身边诱惑太多。”
骗谁呢?怎不见陈师这样,人家好歹也顶着一个武林第一美男的称号,往前扑的女人更多,又都是武林中人,不拘小节,火辣辣的直接生扑,导致陈师每每出门都得换上面具,谨防被认出。
他都没有在外沾花惹草,李霜河又算得了什么。
“不急不急,我晚上还有约呢。”此话一出,不仅许青儿笑得暧昧,就连南莲也跟着如此,识相地赶紧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