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照顺着许青儿的目光看去，娇纵的女子亦眼勾勾地看着她们，毫无避讳之意，即使被江霓裳点名喝斥，也没有悔过之意，连装个样子都没有。
武照乐了，这样傻的姑娘还真是第一次见。总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殊不知已换了场地，这儿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时丧命是基本认知。
随着江霓裳脸色逐渐阴沉，玉珂不紧不慢回过头去，其中无一歉言。武照觉着她其实还是挺好看的，容色娇艳，眼波盈盈，芳当韶华，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肌肤胜雪，秀丽无双。
只可惜了，被这娇纵毁得干干净净。
没想到她这随便一勾，还勾来一条大鱼。
“只怕这大鱼会咬人。”许青儿意味深长地回答着，她不是个知道谦卑的人。
兴许在家里就是无法无天十多年，到了这儿也不一定能改掉，有没有命活到那天都不知道呢。许青儿的话，总是那么直白，惹得武照不住地笑。
她笑得自然，才让人打心底里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那双灵性璀璨如星辰的眼眸似乎已经看透了未来，显透亮，却传达满不在乎的心思。“后宫漫漫长，会让她自己亲手拔掉牙齿。”
许青儿捂嘴偷笑，眉目弯弯，传情已十分。“还是你说得在理。”
武照摇摇手：走吧，她似乎不太喜欢我们看她呢。
南云紧随其后，那唤作玉珂的女子在背后不住地打量她们，眼里满是不屑。
像武照当年一样仗着几分聪颖，狂傲不羁，不知天高地厚。
两人相携来到如归楼，里边还未筹备完全，宫女太监忙进忙出，倒显得她们这两个闲人分外突兀，甚是无聊。
好像来得有点早。若早知，还不如留在婉约阁气气玉珂呢，武照如是想着。
相处了两三年，许青儿也算是摸清了武照的性子，笑道：“不如你去请皇上。”
武照欣然应允，丢下南云提着裙摆欢喜地去了。李霜河安宁地在里边看书，凉气潇潇，混合着檀香一起涌来，正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武照却也不让他们通报，悄然推开门，转身掩门时，发觉李霜河抬起头看她，眼角全是温柔。
她扬上一抹甜笑，蹦跳地跑到他跟前，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我今天去了婉约阁，江贵妃可辛苦了，气得够呛。”
她那样温和清冷的性子，又怎会生气。李霜河哑然失笑，是武照为了引起他注意而夸大其词罢了。
他知道当中有几个秀女还不知规矩，但是再怎么说霓裳也是个贵妃，还敢对她如何？
见李霜河没有表态，武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迅速转移话题，开始管李霜河花式要礼物。“皇上，我给你勾了个大鱼，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李霜河合上朝云暮雨诗集，放在一边，直视她灵性十足的眼睛，掐一把小脸，含笑问：“那朕该怎么谢你？”
这甜甜的笑意啊，他怎舍得拒绝。何况她要礼物的理由也越来越出神入化，有时候啊，他都不得不惊叹。
“听说今年进贡有夜明珠，皇上可愿忍痛割爱？”
李霜河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不过是颗夜明珠罢了，他要来也没什么用。
有了这颗夜明珠，再加上夙飞尘送的，在夜晚足以照明，这下小莓再也不能以失火为由，趁她睡着偷偷灭烛火了。
自从受伤以后，她便特别害怕夜晚。没有灯火，再困也强撑着，不然总会做噩梦。屡次三番后，她房间的烛火在睡着前，从没有被灭火过，包括在农院与陈师同一房间时。
她瞥见已经拟定好的名单，语非以她的身份能坐上美人的位置，已经难得。大大出乎意料的是玉珂，李霜河竟许了她婕妤之位。
往美人上一点，不是还有容华、贵姬、贤姬之类的么？皇上莫不是在贪恋她的家世？按照如今的国力，倒也不至于。
武照怕他起疑，不敢多问。苦思无果后，也就放下了。
语非手捧圣旨，带着两个宫女入住离忧阁，虽然是个小名分，但好歹脱离了苦海，对武照是感激不尽。
她很喜欢这样聪明的姑娘，没有手段，没有背景，就要有自知之明。
李霜河落座后，一场声势浩大的宴席便开始了。许青儿与武照一左一右坐在李霜河身边，江霓裳听说是身子不爽，早早歇息了，两人一致认定被气的。
夙飞尘一行人浓妆艳抹，极其隆重跪坐下首，穿成什么样子夙飞尘是完全不在意的，但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武照看一次笑一次。
如此艳丽的大红穿在他身上特别突兀，白皙的肌肤映得通红，好生诡异。如此场合又不敢大笑，憋得甚是痛苦。
李霜河瞥了一眼，见她如此失态，脸上挂不住有些愠色，平日里他还觉得天真可爱，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怎就不能端庄些？许青儿连忙使眼色叫她注意。
武照是何等聪颖的人，心下明白。收了笑容，化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女子，无情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所有漠然置之。
李霜河不着痕迹点头赞许，余光却瞧见陈师心疼的神态，心中冷哼一声，决定不在此时与他计较，面向夙飞尘说道：“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时日。”
夙飞尘以同样一张漠然的脸回应他，看不出悲喜。“想不到长安城如此繁华，上次未来得及观赏，深表遗憾，此次定然要多留几天。”
说起官方话也没点情绪起伏，武照不禁想问他，你害怕和软弱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嫉妒的几杯酒下肚，陈师的眼神火辣辣地盯着武照看，似要融化她此刻冰冷异常的心。
他没有一刻是忘记的，如果回到当初，他一定扇两耳光，告诫自己不要靠近她，以免现在悔得肝肠寸断。
仰头又一杯酒下肚，听得上座咣当一声，武照慌忙拾起酒杯，战战兢兢跪在李霜河跟前听他一顿数落。
好想带她离开。陈师确实想这么做，被时刻关注他的汲斯年一个眼神制止了。
李霜河大怒，连声质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你竟如此失礼，如此失礼，叫朕怎么是好？国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你看，我就说我在他心中没有那么重要吧？起码没他想象的那么重要。许青儿明白她眼神里透露的意味与不甘，好在，她爱的人始终是陈师，是那个对她一直温暖如阳的男子。
是她一直当局者迷，如同雾里看花，似假还真。
夙飞尘同样一副担忧神色，隐藏得深，却瞒不过同是男人的陈师，他对她，是有情的，已然超越男欢女爱，只要她好就够了。
陈师自问无法到达那样的境界，他就是这么小气，强烈的占有欲让他陷入无限的痛苦，进退两难。
不知托他送的夜明珠收到了没，夜晚没有他，感觉如何，还害怕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