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些日子官员清洗，搞得朝廷人心惶惶的罪魁祸首也是你。”
锦瑟不知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但给皇上传递消息，作妖的那个人的确是她。
轻易看穿锦瑟的所思所想，她微笑着浅抿一口茶：“放心吧，皇上半分也不会信你。”
锦瑟诧异过后，意识到唯一的救命稻草已失去，像个溺水的人张牙舞爪拼命挣扎，却又被死死按住跪在地上，她大吼大叫，仿佛这样就能驱走内心的恐惧。“为何？我不信！”
“半个月以来，你传递的消息哪个真，哪个假，你知道么？”
锦瑟指着她的鼻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血气翻涌而上，透过唇缓缓流下，原本苍白的唇被鲜血染通红。
武照轻轻地哀叹，带了薄薄的惋惜，递给她一方洁白手帕：“我给你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人呐，总是如此贪心。
锦瑟默然接过擦拭，垂首苦笑不语。
你不过是想嫁入宫罢了，何苦要如此出卖我博取他的信任。
听她这样误解，锦瑟急了，抬起头来拉着她垂在地上的衣摆，慌慌忙忙摇头否认，急切解释：“我没有出卖你，我根本没打算说出来。只是不想在这卖艺取悦人，只是想入宫被伺候，享受无限风光。”
她极力解释着，生怕因为一点误会命丧黄泉，死也死得不甘心。
想起对李霜河说的话，武照哑然失笑，猜得不错，夏日炎热无比，人也跟着乏力无神，这么坐一会竟觉得困了，她又倒一杯薄荷茶醒神，抖擞精神才启唇道：“你有没有想过，入宫之后的生活除了风光，还要讨好皇上，讨好比你位分高的人？她们可不是省油的灯，不是你弹一曲就能打发。”
锦瑟半点也不信，只要有皇上宠爱，何须管其他女人？就算受点委屈，那是我愿意，总比这儿好。
武照的苦口婆心一点用也没有，她的执拗会害苦了身边人。
锦瑟一脸不屑又倔强，认定自己的目标不动摇，嫁入帝王家享受荣宠，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还像个讨不到糖果恼羞成怒的孩子。武照也没再劝的意思，聪明人一点就透，愚蠢的人说再多也听不进去，即是如此，又何须多言。
在这耗的时间太多，她有些不耐烦了，命缘笙拿来笔墨纸砚，整整齐齐摆在桌上，示意锦瑟坐下，漠然道：“我说，你写。”
锦瑟意识到自己还有点利用价值反而大胆起来，以笃定的姿态与武照提条件：“我老老实实听话，你能不能让我进宫？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
武照仿佛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玩笑话，爽朗笑锦瑟痴人说梦。
如果没发生这样的事，她提出这要求，武照是可以着重考虑的，毕竟新一轮选秀期快到了，到时惯有局势被打破，新人旧人纷乱夺宠，多个帮手也好，但现在她只想呵呵。
武照不屑地蔑视，眼神凛冽寒冷，锦瑟被她盯得浑身直哆嗦，由衷感到害怕。
“你的命捏在我手里，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指使钟情与缘笙搜索包袱，将皇上赠与的翡翠浮雕游龙佩入怀中，她曼声吟哦：民女一心嫁与帝王家，享尽荣华，却忘记已沦落风尘。民女从未见过王子，只是偶然听闻有这么一个人居住王府罢了，只是瞎编乱造想引起皇上注意罢了。不知此事会连累王爷被禁足，不忍皇上背上六亲不认的骂名，特以明说。愿皇上念在坦诚，饶民女一命。今远辞，勿寻。
依言一字不落写下，落款锦瑟。吹了一声哨子，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窗台上，被白牙一把按住，擒到桌上卷起字条塞入信筒，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放飞信鸽后，武照把包袱打了个结，丢入锦瑟怀中：你没有说出我的身份，足以饶你一命。
锦瑟拿了包袱紧紧抱着，默然起身，这是她安身立命的唯一保障，谁知门口那辆马车将要把她带到哪去，是瑶池还是地狱，全在武照一念之间。
武照也跟着起身，正视她略微丰腴的背影，末了话语中暗含威胁：“烟雨楼已没有你容身之处，你走吧。江湖中人到处都有，分不清敌友，还望日后好自为之。”
锦瑟不作任何表示，趁天色未亮乘上马车去了。
武照倒尽薄荷茶，翠绿的薄荷碎叶悠然浮沉，肉眼清晰可见的脉络互相交错纵横，略微凸起的肉叶亦晶莹剔透。
阻止文琴再去沏茶，她放下了茶杯不再留恋。
“你们也都记住了，吃我的用我的，我给你们的生活已经足够优渥，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众人闻言扑通跪下，垂首发誓表忠心：“属下不敢。”
盟主提供的生活是她们这辈子享受过最好的，避免了流离失所、贫穷困苦，更不必以色侍人，老来有所依。
想不明白还有什么不知足。文琴等人心有愧疚，与锦瑟朝夕相处，竟一点也不知，白白浪费了盟主的栽培与苦心。
武照不再多言，这样的事，有一次就够了。抬手示意她们离开。“我有些乏，你们也睡了罢。”
白牙取了一盏鹰爪花灯照耀她前方的路，别称是彼岸，是地狱引路的花。苦海无涯，她却永远也到不了彼岸。
车夫远远地看见盟主从里边走出，揉了揉惺忪睡眼，抖擞精神。
她忽而停下唤了一声白牙，白牙停步回望武照，只见她噙着一抹好坏不明的笑意，瞬间头皮发麻，相处已久，他知道盟主这样似笑非笑时，准没好事。
武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柳眉往上一挑，说道：“其实，我是想与你商量换工作的，既然你不要，那我走了。”
武照在心中默数：一步，两步，三步……身边唰一下一阵轻风拂过，白牙立在跟前，将信将疑：“你是说真的？”
武照不满：“我几时骗过你了？”
你几时没骗过我？却轻易不敢说出口，也只是默默腹诽罢了，生怕又得罪这姑奶奶，继续罚他在这受刑。
不知是谁这么倒霉甘愿替他接过这份磨人的工作，不等白牙问出口，武照便说道：“你愿意帮你师伯带孩子吗？”
原来是素和泽那家伙，白牙嘿嘿直笑，只要能脱离这苦海，别说带孩子了，做苦力他也愿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