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肌肤上薄施粉黛,一身湖罗制的锦衣,衣摆款款落于地上,如黑夜里静寂而开的花,娇艳诱人,此刻眉梢眼角却是郁郁寡欢,难展欢笑。
李霜河久久未开口,想说的话有许多,等她真的到了眼前,却无从说起。
凉风习习,春寒料峭,倒不觉着冷,只是乏了,面对眼前这个人,心中烦忧更甚。轻轻说道:“何必呢?天下红妆何其多,选秀期也快到了。”
李霜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急忙否认:“不,貌美如花不假,可那都不是你,朕不要。”
武照呵呵轻笑两声,半点也不信。
见她再度沉默,李霜河急了眼,扳过她的身子,涨红了脸,解释道:“朕真的不全是因为预言才接你回宫,你知道朕得知你还活着那一刻,有多开心吗?朕真的一直没有忘记你,一直都很想你。”
“你说谎。”武照用力扯开他搭在肩膀的手,瞥过头不看他一眼,立马转身选择并肩,不想看到他虚伪的面具。“我说过,不会再许你一句深信。”
“我……”李霜河急得慌乱,脑子一片浆糊,像个无法准确表达意思的孩子,眼眶红了一圈,快要哭出来。
却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把这事说开,不想让其成为横亘心头的鸿沟。
武照无视他的欲言又止,反复斟酌,直截了当表明态度:“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爱了。”
李霜河哽咽不能语,后退两步悄然抹去泪光,强撑着不哭出声,心里不断有人针扎似的,碰不到,也不让你一了百了。
他偷偷的、小心翼翼地想去牵她的手,快要触到时,蓦然停下,想着她要是更嫌弃怎么办?像触碰火焰猛地往回缩,不想让她更讨厌。
“小照,是朕对不起你,朕不该冤枉你。”
他听到武照轻轻抽泣几声随即停止了,轻轻地替她拢一下披风,也不敢造次,怯懦放手。
看着那轮明月,往日一幕幕在脑海中滑过,当时应该也是这样的月光。她与陈师吵着,吵着要陈师还李霜河一个清白,与小芝说会相信他保护他。
陈师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到了海外,谁也不联系。那阵子,她还是没心没肺积极维护李霜河的名声。
后来,小芝、小雪和小云子都去了,她也成为一个废人。相信他的代价未免太沉重,负担不起。
“当初你若信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又怎么会独自熬过这么多痛苦。”
李霜河无话可说,一直沉默着看她孤寂悲凉的背影,任由她数落。只要她能与他说话,就是打他一顿也是开心的。
“我在你心中的分量有多少,瞒不过自己。”
李霜河忍不住回问:“那你为何要写认罪书,你可以拒绝的啊!”
要是她不写认罪书,他一定能看穿紫瞳的阴谋,不会让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我能拒绝吗?”武照听到这个,怒气值爆开,声嘶力竭质问李霜河:“我再迟疑一点,所有人都会因为我死光了。”
“他们是无辜的,没有欠我一针一线,一分一毫,为什么要被我拖累?”
她一直把他们的死归咎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这件事,他们还过得好好的,将来可能成亲生子,有美满的家庭,幸福的时光。而不是被活活折磨死在地牢里。
没有早点认罪,保住他们,是她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阴影,她不愿提及。
然而李霜河并未发现武照的情绪快要崩溃,据理力争:“那你还可以跟朕解释,为什么不说!”
武照声嘶力竭大喊:“你摸着良心问,给过我机会吗!”
声音喊得嘶哑,却苍白无力。她又哭又笑,俨然一个疯婆子:“你造成的伤害,对我来说,永远都弥补不了。”
不要把女人逼到这个地步,她不会回来了。也不要跟女人讲一大堆道理,你以为她不懂吗?
李霜河无语凝噎,她说得对。他错得太离谱,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了什么,口口声声说不相信她,她是他心心念念的枕边人啊!
他当时是被什么蒙了双眼,如此简易的道理都不明白。
“你说想我,但是你什么都没做。”武照冷冷地笑,她再也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
“小照。”李霜河上前两步,怯懦哽咽地牵着她的手,眼泛泪花,在月光下闪出荧荧之光,不停道歉:“朕知道错了。”
“还能不能给朕一个机会?”
武照怒火尽数消散,甩开他的手,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被弥补。找别的女人吧,我很心累,也不想再理你。
不是恨你亲手写上那到圣旨,而是怨恨选择相信一个外人,任凭她伤害我都置之不问。
在我回宫时,冷言冷语,处处维护紫瞳。我满腔热火被你渐渐冻得冰冷,就别再怪我无情。
“我幻想过无数次与你相遇,却唯独没有想到你会冷眼旁观。我很累,你就当没我这个人吧,放过我,好吗?”
李霜河背靠栏杆,失落地望着她毫不留情转身离开,他连去追的勇气都已经失去。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此往下一倒,了结这苦痛。
是他太傻,傻到相信一个外人。
好在路子在武照离开后,见李霜河迟迟不下来。忧心忡忡及时发现他有这个倾向,近乎是拖着他离开摘星楼,一边走一边婆婆妈妈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朕没有龙阳之好。”
就算再被拒绝,伤害得再深,那也是不可能的。
路子无语凝噎,自觉闭嘴不置一言,明天让袁贤把把脉,皇上伤心过度,估计是不太行了。
所以,皇上要跳楼的消息在第二天传遍朝野,举国震惊,各种耸人听闻的版本不忍直视,袁贤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
此事传到殊凰宫里,武照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但也仅限于此。如果他死了,那是真的可惜。他不是个好情人,好夫君,却是个难得的明君,基本没什么毛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