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尴尬，他主动坦白：“我和王爷怀疑皇上还会见那内贼，屡次跟踪都没发觉异常，想着这次他会放松警惕，所以就跟来了。”
李迹被看得更严，武功又不好，就只好单独行动。
武照点点头，仔细回忆着，没有异常。
“你快些离开，若有什么情况，通知一声即可。”
夙飞尘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几步，回头欲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却咽下了，打开门环顾无人后，悄然离开。
当柳文清问她夙飞尘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总是格外温柔。
之后的几天，她再没见过夙飞尘，只知他每个夜晚如野狼蛰伏，猎物无从逃脱。
直到临行前一夜，武照以为此行无果时，夙飞尘拎着一只信鸽敲响房门，武照有认床的毛病，睡得极浅，翻身披上外衣开门。
夙飞尘唰一下闪进屋里，快得武照还没反应，门已经被关上了。
夙飞尘坐下后，把鸽子丢到桌上，双翅都被折了的它无所适从，只得乖乖匍匐等候结果。
武照难免觉得可怜，轻轻抚着它的头。拿过夙飞尘手里的字条：“暂无情况。”
字迹清秀无比，想来是个女子。
武照提起灯罩，任由烛火将字条燃烧殆尽。放下灯罩，看着楚楚可怜的鸽子，心里已有了主意。
心疼这即将死于非命的白鸽，她幽幽轻叹，安慰自己做大事者不该有太多怜悯之心，尤其是他们，步步为营。
烛火散出温暖柔和的微光，她走到屏风前，黑鹰剑挂在正中间，红穗静置如血泊，她取出剑，挺直腰板走到信鸽前。
夙飞尘心中疑惑，并未阻止。不多时，她放下剑，可怜兮兮望着夙飞尘，下不了手。
他微微一笑，她还是善良的。不忍让她见血，劈晕一只鸽子轻而易举。
“刚好酥糕明天的早膳还没着落。”
夙飞尘莞尔，任由她指使小草连夜从距离最近的幻水宫调取两只信鸽，大半个时辰后，字条准确无误落在李霜河手上。
屋外，娇艳散落一地。陈师趴在窗口上仔细听他们说话，见他们有说有笑，妒意深刻，明知道他喜欢小照，为何还要靠他这么近。
不是说不争不抢吗？真是个骗子，枉他信以为真。陈师暗骂自己蠢笨，无缘无故因他一张冷漠脸便信了个十足。
藏于拐角黑暗中，见夙飞尘悠然离开，等陈师反应过来时，他已跟了夙飞尘好久，不知为何要跟着，但一看到有些距离，就连忙趋步跟上去。
夙飞尘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阴气森森的树林，冷然道：“陈公子，还舍不得出来吗？”
要不是为了等他出来，他何必慢悠悠地走，真不怕被抓吗？
陈师悄然从树后出现，无比幽怨地看着夙飞尘，依然一张白皙冷漠的脸。
“只是处理要事罢了，何须担忧。”
夙飞尘不想与他有过多纠缠，清冷贵气的剑客怎么如此闷骚？看来传言不可尽信之。
陈师想了想也是，他听到的也尽是这些。但是心里就是不舒服，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你可以来找我或者汲斯年。”
夙飞尘简直不想搭理他，跃上树梢，飘然落下一句话：“不喜欢你，和汲斯年不了解。”
陈师已无语凝噎，确实找不到可以打他一顿的理由，虽然心里很想，但也只能任由他离开，轻功不相上下，也难再追寻。
如此简明扼要被讨厌，陈师他冷哼一声，消失在黑夜中，却在心头嘟囔一句：“我也不喜欢你。”
第二天早晨，暖洋洋的阳光倾洒，恋恋不舍启程回宫。李霜河郁闷坐在马车里，接连十天，他从未和小照说过话，一次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颓然丧矣，默默地任由马车驾驶着一路往前走。
纤纤玉手剥了颗葡萄放在嘴边，清甜的滋味满溢口腔，醇香无比。“这葡萄酸甜适口，皇上何不尝尝？”
李霜河掩下帘子，挡住春风，依言吃了几颗，心事重重怎吃得下，不一会儿便放下了。
“皇上还是为武妃一事忧心吗？”江霓裳曼声问道，听不出半点吃醋嫉妒的意味。
李霜河端坐，看她一眼，不知何处，清风吹过，额前柔顺的发丝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
较之几年前，她温柔了许多。终究是有知心人陪伴，孤苦宫中能有个说说话的人。
她下意识抚摸系在腰中的玉佩，听说把心上人送的玉佩系在腰间，红绳情丝盘成环，隔着多远的距离，都能心意相通，却不知是否能超越生死。
“朕这样爱她，你……就不心酸吗？”
江霓裳来不及从缱绻情意中抽离，愕然望着李霜河，半晌才回答：“妾何时在意过这些，皇上欢喜便好。”
李霜河认为她只是措手不及，不作他想。
“朕有错，也愿意补偿，她却不言不语。甚是苦恼，你有何见解？”
江霓裳哑然失笑，她那样极端的人，若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怎锁得住那颗火热的心。冷了，就再也捂不热。
“皇上做这些，较之先皇与妾的父亲已好上太多。哪怕天涯两端，总还会有机会。”江霓裳怅然若失，隔得再远也不敌阴阳两相隔。
李霜河想想也是，漫漫长路，何必急于一时。一阵清风吹散了阴霾，忽觉轻松许多，亦不再焦虑。
他握着江霓裳的手放在膝上，眼里充满感激：“你与婉儿最早嫁入东宫，现如今深知朕心的也只有你了。”
路尽了，高墙不改旧风烟，禁锢她的灵魂，再逃不开。
皇宫很大很美很奢靡，可对于一辈子来说，还是太小了，小到容不下一个未亡人。
武照回到殊凰宫没多久，接到一道圣旨，强行令她到摘星楼觐见。
圣旨随便丢弃在地上，武照冷哼一声，等不下去了吗？此时，小莓几人亦紧张兮兮，唆使她带上锋利匕首。
问起缘由，南云一本正经开荤腔：他要是不老实，毛手毛脚，你就把他按倒，趁其不备一刀切了。
武照闻言笑得直不起腰，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狠。其余几人纷纷掩嘴偷笑，含着敬佩的目光看向南云，并且深深地担忧宋太医的人身安全。
“放心吧，我没事的。”武照推开匕首，转到屏风后换上红底青鸾合欢宫装。
小草头一个表示反对：“娘娘，你可打不过他。”
武照自屏风后转出，换上软碧摇烟绣花鞋，轻笑道：“那我哭还不行吗？”
南云咋呼摇头：“坚决不行。如此楚楚可怜，会更加令他蠢蠢欲动。以往怡红院的头牌都用这招，可管用了。”
武照哭笑不得：“感觉只剩下躺地上撒泼。”
带着一群人的嘱托，武照落下轿子，缓缓上楼，轻柔的足音传来，李霜河回身望着楼梯口。
打从她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好好看过她。所有的记忆都凝结在那一天，最凄惨的春天。
想牵起她的手，却又不敢，默默地看她走过来，与他相隔不远，俯瞰万家灯火齐明，却不知哪儿才是她的容身之处。
明月不谙离恨苦。
小心翼翼靠近一点点，他说道：“你终于肯见朕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