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武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闭上双眼,全是年少时欢乐的时光,就连农院也变得亲切可爱。
酸甜苦辣咸,人生五味,此刻全变成回忆,都值得细细品尝。
莞尔一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想这些,快快睡吧,明儿还不知有多少苦难等着,要勇敢面对。
一盏茶过后,武照猛然睁开双眼,顺手摸了摸身侧,大笑,苦笑,痴笑,她梦见的,是最初的他,还是那个纯真的自己?
犹记那回眸,她心里一瞬间被击垮,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物是人非事事休,她终于记得一件事,别和任何人心中的任何东西做比较,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失望。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起身走到桌上喝杯茶,冷得她打颤,牙齿咯咯作响,刚想停住准备打坐时,忽闻门外放得极轻的脚步声,像个女孩子,她亦无声无息走到门前,辨明脚步声,稍等片刻,大喊一声:“谁!”
猛地踹开房门,一抹黄色衣摆飞速从墙上抽离,这还得了,武照忙不迭就要去追,玉步轻移,踏在一本书上。
武照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不偷不抢不绑架,就为送一本她最讨厌的女则?
一片灯光被惊醒,奴仆举着火把提着灯笼纷纷赶来,只见昭仪手中拿了一本女则,满脸诧异,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颤抖,南云连忙推进屋,见她无恙,方才遣退闲杂人等,关了房门。
她从里边抽出一张字条,毫不迟疑把腐朽女则丢到地上,被南云捡起:“可惜了,拿来烧火做饭多好。”
“哈哈!”武照忍不住大笑,“好一个勤俭持家的姑娘,谁娶了你真是福气。”
南云被她说得脸颊羞红,忍不住啐了她一口:“不许瞎说。”
武照咯咯地笑,把字条交给小草轮番传阅。最后,小莓提起灯罩,烧掉字条,正经问道:“居长空何许人也?”
武照抬眉冷眼,煞气重重:“刑部尚书,当时亲自看守、严刑逼供你们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满眼愤怒,忽然一身大汗,这等贼人定不能让他好好活着。
小草艰涩道:“听说这人徇私枉法,做了许多肮脏事,整个刑部一个鼻子出气,寻不到证据。”
小芝、小雪和小云子都是死在他手里,那些不计其数的冤魂啊!求你们助一臂之力,除去这奸臣。
“事过必留痕,各个击破也就是了,何须自寻烦恼。”一个模糊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南云见惯大场面,人也十分机灵,怡红院那样的场所,鱼龙混杂,没个玲珑心还真不好混。
当下寻出关键点,似有所疑,等她们都说完后,方才接话道:“送信的人你看见了吗?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冰儿。”武照毫不迟疑直接给出答案,令南云有些不可思议,明儿早偷偷问。
小梨也跟着瞎掺和:“你怎知?”
“猜的,既然她不肯露面,定然有她的原因,别轻易泄露。”武照瞥了一眼南云,没再多说什么。
南云何等玲珑心,登即明白,不敢私自行动以免误伤了别人而不自知。
“好了,都出去,我要困死了。”
南云走在最后替她关了房门,天空泛起鱼肚白,竟然亮了。殊凰宫的几个奴仆已起身,默默开始清理打扫。
南云跨过水渍,走到小草身后,小草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推到院子榕树下。
无奈道:“南云,我还得准备早膳。”
“知道,知道。”南云频频点头,“我就几个问题。”
“快说,快说!”小草催促着,一到冬天,仿佛饿得更快了,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呢!
“昭仪到底想干嘛?”南云问道,回宫却不打算争宠,说要教训紫瞳吧,除了当天那一巴掌再没动静。
反倒是紫瞳日益过分,串通六局的人断她们膳食碳火,还好有个小厨房,不然早该饿死了。
小草斜睨她一眼,紧张兮兮地环顾周围,小心翼翼道:“你还不知道所有原委吧?”
南云点头承认,她们都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好多事连不上号。
“她之所以要回来,真不是为了争宠,就是想给自己争口气,为自己的情绪找个出路。”
也为了澄清当时误会,她不能背负这样的诬陷走下去,她以前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李霜河,相反,她一直想保护他。
同时对紫瞳赶尽杀绝,这是必须要做的,这点没有任何异议。
陈公子那边仿佛也到了瓶颈期,所有线索都中断,他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生那么长,迷茫的时候会很多,重要的是你别丧失信心,你要相信最后我们会赢。”
小草离开后,南云攥紧拳头,李霜河太不是人!怎么能够傻傻地相信紫瞳,亲手推武照入火坑。
终于明白她说的那一句:江山太重,她太轻,轻到一句话就可以毁灭。
有多少心酸,就有多少痛楚。
她头脑一热,待清醒过来时,已然来到华清宫。冰儿与凌儿趁紫瞳不在正打算去看蹴鞠,都是武林儿女,喜欢的也是如此热血运动,丝毫不嫌脏。
远远地看见南云,冰儿一把推开凌儿:“你在蹴鞠场等我,我去去就来。”
凌儿虽然很莫名其妙,奇怪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但她向来是个乖孩子,冰儿或许是为她好,也就没多想,欢喜地去了。
等凌儿走后,冰儿主动邀南云坐下,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既然咱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寒暄了,你如何得知是居长空?”南云信誓旦旦问道。
冰儿先是一愣,后来想明白了,定是盟主认出她的字迹,那也没什么隐瞒了。
“紫瞳与刑部的人来往甚密,这居长空也是因此事获益才当的尚书,他们谈话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一次。”
南云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语咬定居长空不放,原是这个缘由。“你把你听到的说一遍。”
冰儿很听话,把自己知道的,能想起的都说了一遍。南云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皇朝内部竟腐蚀到这种地步,后宫干政不说,竟与官员勾结,为了一己私欲谋财害命。
冰儿说完后也松一口气,终于不负陈公子的嘱托,实实在在帮了盟主一把,这种自豪的感觉真好。
“快走吧,这儿不宜久留。”
南云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趟,怎么也值了,赶紧回去告诉昭仪,这次一定要狠狠地教训紫瞳,让她付出代价。
金丝深紫袍从长廊转弯处出现,站在高楼上面无表情遥望南云从华清宫走出,隐约还能听到她轻哼的小曲。
她灼灼目光移向还站在院子台阶上的冰儿,似是心电感应,冰儿往上一抬头,看见紫瞳唇边的诡幻笑容,打了个激灵,下楼哒哒的脚步声如地狱传来的魔音,一点一点敲碎她的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