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无言,或许是有太多的话要说,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他听见自己的心,长叹一声。
唤来太监:“殊凰宫应空着,就在那儿住下罢。”
武照欣然接受,随着太监去了。这一个月来,他幻想过无数次见到她的场景,哭泣,打骂,狼狈……却没想会这么平静。
来了也好,去了也罢,波澜渐渐平息。当是多养了个宫女,哭闹嬉笑都不想再看到她。
“皇叔,陪朕下棋。”
“不许再走神耍赖。”
李霜河哈哈大笑,应了一声好。
古人信奉天神,却不知有多少天神是凭空捏造。总之,武照死而复生,仙子降世的传言算是坐实了,口口相传间,名声大噪。
殊凰宫距离李霜河的养心殿很是遥远,与冷宫无差别。倒是落得安静之名,酥糕屁颠颠跑进去,地动山摇震得几人站不稳,互相扶持。
小草掏出几两碎银递给太监:“还请小哥多多指教。”
“姑娘客气。”
清净优雅,没有半点奢靡之物。得宠与否的待遇天差地别,她抬头看看门,含笑回望趴在地上的酥糕,门还是太低了,待会得敲开一点。
走进屋里,几个宫女太监已整整齐齐排好,恭谦万福:“娘娘金安。”
“都散开了吧。”武照把他们支开后,走到厨房拿出一只光鸡逗弄酥糕:“干得不错,给你奖励。”
“吓死他!”武照摸着酥糕的头,嘿嘿坏笑。
殊凰宫不算小,酥糕待着也不算委屈,御花园美景鲜妍,会是个好去处。
“日后,我定会给你盖一所大房子。”
酥糕满嘴流油,萌萌点头。尔后,听到酥糕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嗷,小草,这是什么?”
武照嘿嘿笑,低声指使酥糕卷起许青儿在半空中左扭扭右摆摆,许青儿吓得说不出话,捂着眼睛花容失色,没想到我堂堂贵妃娘娘,今日要命丧于此。
咦?怎么落地了?许青儿仍然不敢睁开眼,狠狠剁了几脚坚实的地面,方才移开手,触到一团毛绒绒,连忙弹开。
酥糕亲昵地蹭蹭武照的手,许青儿恼怒瞪她,白救了。
“小梨,去蒸个猪蹄。”
小梨应了一声后,酥糕摇摇尾巴,长长的毛发挥舞着,纷扬落下几丝,白了头。
许青儿走到酥糕面前仔细端详,粉粉嫩嫩的鼻子,雪白的毛发像一座移动雪山。
许青儿试探地摸摸它的头,柔和舒适的毛发令人爱不释手,疑惑不解:“小照,你确定这是老虎吗?”
武照调皮吐舌头,无视有样学样的酥糕,笑道:“不知道,陈师捡回来的,我就养着了。”
“什么都敢养啊!”许青儿打从心底里感到佩服,要是她,别说酥糕这种不知名的动物,真给她一只老虎也不敢要。
“反正它就叫酥糕,对吧?”
酥糕调皮吐舌,然后点头。
它的棕褐如琥珀的眼,倒映两人秀气身影。伶俐得不同寻常,“奇怪的动物,去问一些老人家,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定会认得。”
方爷都走南闯北都没见过,哪是他们这些成天待在庭院里的人能知道的。
许青儿说了一通缺失的大半年,武照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些消息需要时间消化,急不来。
移步行至书房,许青儿的侍女急匆匆与她说皇上来了玲珑宫,武照踏上木阶,闻言放下裙摆,回眸浅笑:“你还是得宠。”
许青儿有些内疚,好不容易回来,也不能多陪她一会。
“与从前一般吗?”
许青儿点点头,武照风轻云淡的样子颇为清高,她是否已经真的不在意李霜河?
武照没有回答,许青儿亦无从得知。
“快去吧。”
南云悄然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望着许青儿匆忙身影。她灼热的目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还和从前一样。这个皇宫,有她没她都这般,还会有谁真心思念?
许青儿,也只是奉承李迹的吩咐罢了,并非全心全意,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罢了,陪我出去走走。”武照再没心情参观殊凰宫,时间还长,慢慢会熟悉的。
南云应了一声,与几人打过招呼后,紧随在侧,伴着她往深处走。从前,她没来过的地方。
“昭仪何不往御花园走?这儿怪晦气的。”南云一路上看到被打骂的奴仆,衣衫褴褛,既不忍又恶心,劝着武照离开。
“无妨,皇宫这么大,有些地方总该要熟悉。”
此话说出,南云登即明白话中意味。
越走越荒芜,直到两人来到洗衣房前,武照抬头看看残破的朱红字迹,嘴边浮上一丝微笑:“走吧,且去看看。”
南云无言陪伴,传来几声嬷嬷的打骂、宫女的哭喊,令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几个嬷嬷见她一身昭仪宫装,误以为是哪个新晋贵人,忙不迭放下鞭子拜见。
“起来吧,本宫只是来看看,忙你们的。”
几位嬷嬷得令后,来回走动,这个打一打,那个骂一骂,仿佛因了昭仪在这,好表现自己。
“昭仪位不是一直空着吗?怎今儿个忽然来了个娘娘?”
尖锐刻薄的嘴碎声传到武照耳朵里,她没作任何反应,倒是南云竖起了耳朵认真听,武照也由了她,只是暗自偷笑。
“是之前那个武照被接回来了。”当中一个嬷嬷看一眼还在四处走动,没有任何反应的武照,低声说道。
“对,对,对。听说本是紫微星转世,这才保住一条小命。真是不要脸,为了回宫什么谎话都说得出口。”
“本来就是个民女,有什么好的教养,又贱又骚。”
“就是,没人看得上,跑到我们这来耍威风。”
南云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踹她们几脚方才解恨,正当她要去质问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她。
回头看时,是一张娇媚白皙带着微笑的脸,和曾听说过的武照完全不一样。
“只管让她们说去,莫气坏了身子,值不当。”
武照的神情风轻云淡,她已经学会不在意,不招非议的人生,过它有何意义。
南云依言装作没听见,无视她们灼热而不屑的眼光,走到一处阴影下,忽而南云指着当中一个宫女:“昭仪,那个人长得有几分像你哎。”
阳光下,那个宫女被嬷嬷不停地打骂,低声抽泣,带着泪水不停搓洗衣裳,双手被水泡得溃烂肿胀。
经历的事多了,心也变得冷硬,要是以往,她定然冲上去把那人救了回宫,可现在,她不会那么意气用事。嫣然一笑:“天下之大,相似的人何其多。有何大惊小怪。”
她不是圣母,救不来那么多人。
“回去罢,晚膳该好了,省得让她们等。”
轻移玉步至门口,刚跨出第一步,几个嬷嬷便凑上前客气道:“娘娘这就要走了么?多有照顾不周,请娘娘莫要见怪,多多关照。”
其丑恶嘴脸,令南云十分不快,拉着武照快步离开,哼一声:“闲着也不理你。”
武照掩口笑道:“这般生气做甚?”
谁还没有这种时候,表面恭恭敬敬,暗地里腹诽不断。
金秋季节没有桂花香是缺失,殊凰宫离御花园甚远,其余宫殿楼阁也是空着无人居住,殊凰宫收拾得再干净,仍掩盖不了外边一副破败之相。
“屋里空荡荡的,住着也不舒适。”武照粗略游览一圈后,满是不开心。她可以接受没有奢靡之物,偏远偏僻,却难以接受空有一株榕树。
小双子等人心思灵敏,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些花草假山,愣是把院子折腾得山清水秀,把酥糕住的地方也塞满了盆栽,惹得酥糕不快,一整天没理他们,直到小梨拿来羊腿,它才勉强接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