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官冲她们使了个眼色，众人凉长棍立在身旁，刚想禀报，环顾一周也没发现皇上的身影，只好自己做主。
“绿璇，你留下，尚宫局还有很多事要忙，我们先回去了。”
这样的执行时有发生，一般她们都这样安排，很正常的事情，谁也没放在心上。
尚宫局事情繁琐，伶俐人又没几个，烦得要死。
“好。”绿璇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神态，举起长棍阴狠了眼神，咬紧牙关重重地往武照身上打去，眼里的狡黠如天上的繁星，隐匿在黑暗中光彩夺目。
那边，李霜河拢了拢天蓝银云纹披风，走得很快，小太监吃力地跟在身后，一路小跑呼呼喘着粗气。
“皇上，怎么突然离开了？”承玉书从另一边快步跑来，皇上真是奇怪得紧，要下令杀死昭仪的是他，痛苦万分也是他。
相爱相杀。
对于路子介绍的人，李霜河总是没有防备的。停住脚步，偷偷抹去眼泪，继而转身看着承玉书，漠然道：“只是不想再看罢了。”
“去请皇叔进宫。”
“是！”
承玉书半跪领命后，再抬头时，李霜河已经走得很远很远，模糊成一个黑点。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伴君如伴虎，揣测圣意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不管错对，都是隐患。
他低着头一直在沉吟，撞到了一堵肉墙，“啊！是斯年！对不起。”
汲斯年白眼都翻到了天际，他又不是鬼魂，一副吓坏了的神情。而且，这样主动投怀送抱好吗？我又不好这口。
“你不是病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还生龙活虎，脸色红润，怎么看也不像是病了。
“可能是因为你撞到我怀里，然后就好了。皇上呢？”
汲斯年随口一说，承玉书两颊飞起一片红，指着李霜河离开的方向：“他去了那边，估计是要去文华殿。”
“我要去请凉王，先走一步。”承玉书头也不回地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再待久一点，会不会羊入虎口？他就害怕汲斯年对他有什么想法。
汲斯年不明所以，快步往文华殿的方向去，果不其然，李霜河坐在椅子上等着凉王，没想到来的却是汲斯年。
“你不是腹泻吗？不好好歇着便罢了，回来作甚？”
“路公公回家了，我是担心皇上没人看着。”废话，他不回来怎么给他们拖延时间，完成救援工作。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李霜河哑然失笑，朕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什么人看着。
汲斯年无言站在李霜河身边，看见他眉宇中浓郁的愁，心下一惊，原来他也是动了情的。不是没有，是不够浓郁，不够非她不可。
他是不是那个人现在还没有定数，可越来越像了，汲斯年对他也越来越好奇，包括他眉宇间的愁，简直是如出一辙。
李迹身着王爷服，听得口谕就匆匆忙忙进宫，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完。
还好孩子都已懂事成长，能理解苦衷，要是在小的时候，他经常也这样离开，丢下他们空荡荡在家里，会变。
这时，李霜河余光瞥向他，吩咐道：“斯年，你去看看武照行刑怎么样。”
刚好可以支开他，他又不是路子，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人，终究还是没那么令他放心。
汲斯年当场石化，直接就愣那儿了，脑中不停地回荡着李霜河那句话，不是午时三刻吗？现在还算是清晨啊！
李迹也跟着蒙圈，那昨天陈师连夜开找他商讨的计策还有何用！他现在还在王府里焦急地等待时机，他怎么去面对他？
“还不快去！”李霜河大声呵斥，看汲斯年一愣一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惊吓不已就觉得奇怪，武照与他并没有什么缘故。
是因为陈师吗？
汲斯年恭敬地应了一声，大跨步走出了门就惊慌失措，赶紧通知陈师。怪不得像没事人一样，原来是提早进行，是他们失算了，该死！
他怎么能如此阴险，断绝了唯一的后路。
陈师闻讯赶来，路子也紧随其后。三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后宫移动，刚到琦萱楼就被几个宫女拦住了，“大人，再往前就是内宫了，您不能进去。”
陈师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直接推宫女的肩膀：“起开，若拦我，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几个太监连忙过来拉住几个宫女，分开一条路，在生命的威胁面前，没有人是害怕的。
皇上要问起，说他自己闯进去的也就是了，何必得罪惹不起的人。
陈师无视路上嫔妃宫女的异样眼光，以及惊呼声，跟随路子一路往后宫深处走，渐渐的，人少了，亭台楼阁也不如之前的精致奢华。
陈师知道，他们快到了。他莫名觉得很害怕，害怕会看到他最不敢面对的事实。
他停下了脚步，遥望远方空旷的草地，心悸。
路子和汲斯年也随着他停下，汲斯年拉了他的手，“走吧，该来的还是会来。你不能把她的……尸体，任由他们丢在乱葬岗。”
陈师无言跟着他走，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陈师的手止不住地抖，直到他依稀看到盖在某个身体上染血的白布，飞奔着要去看清楚。
见到行刑处血污满地，新鲜的，旧去的，寸草不生。他无法相信，这其中流淌的血液会是武照的。
他走得越来越慢，慢得毫无进展。他害怕啊，他今生都没有那么害怕过，他的心疯狂地跳动，快要跳出来似的。
老天，求求你，不要是武照，我愿意用一半的寿命去换，求求你……陈师的眼角落下一行泪，我还从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我不想抱憾终身。
汲斯年和路子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陪伴，一块染血的白布盖在一个肉团上，露出些许头发，场面惊悚又凄楚，浓郁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人欲吐。
路子和汲斯年紧跟在陈师身后，一步一脚印，都沾满了暗红的血，她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李霜河是故意的，他不让他有机会救她。
汲斯年几乎要窒息，凝视陈师一步步掀开，直把一旁的两人看得心跳如鼓，微微侧过身躯。
陈师蹲下身体，看着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尸体，掩面而泣，手中抚摸着亲手绣制的藕色榴花裙，心像被硬生生掏出一般，疼得厉害，那层层连接的筋脉都一齐毫不留情地斩断，痛得他无法呼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