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蒙蒙清晨时分，服侍李霜河穿上龙袍离开后，武照才有机会唤来小莓问清来龙去脉。
小莓鬼鬼祟祟来到房间，看她探头探脑的样子，武照好气又好笑：“放心吧，上早朝了。”
小莓闻言大松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心情就像喝了碗绿豆汤一样清爽，真怕他突然从哪冒出来，再来几次，她真的会被吓瘫痪。
“事情发生在昨晚，因为陈公子生病了，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湛建白处理，苦等不来，就派人去请，就这样被发现了。”
为了避免被怀疑，他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皇上讨厌陈公子已是人尽皆知，什么屎盆子都往吏部身上扣，他们也是怕了，更何况还是自己人，没有得到指示，不会轻举妄动。
“现在还没人发现吗？”已经隔了好几个时辰，想来也快了。
“应该还没有，湛建白素来不喜交际，府中也没有仆人，只有一个厨娘进出，也不在他家住，一般上午才来。无妻无儿，看起来空荡荡的，很可怜。”
武照不作任何表态，这如果算另类的赎罪的话，他做到了。
“陈师怎么样？”她如何能忍住不见面，他是那样好啊，两人走过的风风雨雨，都在午夜梦回重复。
她能毫无顾虑倾诉的人，也只有他。
“他病得迷迷糊糊的，听到这事也没什么反应。”纯粹是道听途说，她哪有机会去看陈公子，忙得团团转。
武照没有迟疑，拔下头上的玲珑珠钗，“收拾一下，我们去看他。”
捧着温水进来的小草见到这一幕，立即阻拦，并且重新帮她把珠钗戴好，拧干白手帕给她净面。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需要静观其变。”
武照思忖一会后，也不再提及这事，只是换了一件方便易脱的素雅连衣裙。
皇上一定会请陈师入宫，我们还是等这事过了之后再去看他，以防万一。
陈府里有仆人，距离医馆也近，应该不会有事。
小莓蓦然道：“听说，他死的时候很安详。”
武照作为知道内幕的人，反而扬起一抹微笑，他是解脱，怎么会不安详。
家人不会因此受到一点牵连，也能摆脱这迷茫混乱的任人摆布，他是安然赴死。
早朝过后，李霜河心情突然变得异常难受，来到映月宫，与武照说说话。莺****长，万里无云，李霜河却魂到九霄，半点心思也无。
此时，路子匆匆闯入映月宫，带着喘气在李霜河耳边轻语一阵。李霜河顿时脸色骤变，阴沉得像暴风雨前乌云滚滚压城而来，他登即起身大跨步而走。
武照明知故问，一双无辜的眸子灵动至极，“发生什么事了？”
“和你没关系，不该问的不要多问！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武照心中有些难过，但没有表露出来，无言地看着远处愣神，记得谁说过，他爱不爱你，不是看他心情好时对你有多好，而是心情差时对你有多坏。
是小灵吧。难怪她会死心塌地嫁给路子，他是那样的好啊，好到发脾气都舍不得有一句重言。
李霜河没心思看她一眼，头也不回离开映月宫，厉声吩咐：“把陈师和吏部的人都叫来。”
“可陈大人缠绵病榻，一度昏迷不醒，不知能不能来。”路子犹豫道，这根本与陈师无关啊，谁会傻到杀死对自己有利的线索。
李霜河冷眼旁观，六部不管出了什么事，首先质问的就应该是尚书。
“就是抬也要抬进来。”
路子不敢再多言，怕李霜河无名怒火延伸到自己身上，只能对不起陈师了。不是我不帮你，是皇上最近变化实在太大，连我都听不进去了，变得善妒，自私，残暴，不再是那个充满人性的明君。
现在惹怒他，只会让陈师的处境更加难过。
吩咐几个太监去吏部宣口谕，自己则牵了一匹黑马往陈府飞奔而去，希望还来得及。
无言换上朝服的陈师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沛槐替他戴上官帽，“要不还是别去了。”
有吏部的人在还不够吗？
陈师抹去额上的汗水，唇间苍白，发出的声音嘶哑无力：“我若不去，他就更有理由怀疑。”
“可你现在尚且病重，不能出去，再受点风寒就危险了。”
“没事，多穿几件衣服也就是了。快别说了，送我上马车。”
沛槐拗不过，只好扶着他上马车，安排了几个人跟在马车周围。此时，路子疑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闹，自己人。”
路子以不满的眼神扫视偷笑的众人，武照这个恶魔，到底有没有把他的事放在心上，要看他闹多少次笑话才够。
明政殿上，站满了熟悉的人影，看见陈师，众人习以为常给他让出一条路，化作仆人的孙犁搀着他往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李霜河就忍不住了，大骂道：“陈师！怎么回事，怎么全是吏部的人？你配当这个尚书吗？”
陈师茫然无措地看着李霜河，旁边一个郎中好心提醒他：“湛大人，死了。”
“皇上，臣实在不知怎么回事。”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上朝了，袁贤也已经禀报李霜河，这个理由应该足够。
李霜河才不管这些，质问道：“你作为吏部尚书，这是你的责任，如今人心惶惶，你该如何自处？”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药太多，变蠢了，陈师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从何谈责任？难道他做个尚书，还得时刻保证所有人的安危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是刑部该做的。
陈师没有回答，李霜河自顾自又说道：“先前江空一事还未破解，现在又轮到湛建白，下一次又是谁？”
朕真的希望是你，陈师。
“皇上，这与臣无关，破案侦查素来是刑部的事，并非我长项，还请皇上消消气，莫要怪罪。臣一定积极配合刑部调查，绝无二话。”
陈师谦卑地说着，吏部一直都很团结。特别是陈师来了之后，他那谦卑温和不摆架子的性情完全折服了这帮人，做事还恭谨认真，充满人性化，这样的尚书哪里还能找得到。
以往，不找理由要他们送礼塞红包，就谢天谢地了。
“为何其他五部都没有问题，就是你，陈师，你带领的吏部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问题，现在更是闹出人命。”
李霜河有意为难陈师，还有什么理由找不出来。每次看到陈师苦恼的神情，他就畅快无比。
吏部众人互相看到对方眼神，通通有着失望，遇上这样的皇帝，算他们倒霉。要不是李霜河总是拿他们吏部开刷，他们能有什么问题，自我感觉比以前好很多了，还总是鸡蛋里挑骨头。
这不明摆着把他们也骂了吗？湛建白的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杀的。这一下子，吏部怨气沸腾，谁都不打算好好做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