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永远是向前流逝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如果魔法时针停止转动，那一定是钟表的原因，与时间的连续性无关，这几乎已经成为常识。
仅仅只是停止转动，的确可以这样解释。
可是，如果时针在逆时针旋转，而且速度飞快呢？
奥治威手腕上，那只拥有十二个时辰刻度的魔法表飞速逆时针旋转着，仿佛在嘲笑这个世界的真理，以及人类眼中的常识。
“你——”
“这里并不是真实世界。”
那个，自称三号，与耶罗塔夫一模一样的少年，缓缓解释道。
他伸出手，划过空无一物的空气，精美的花梨木高脚椅便出现在他身后。
“你也知道，图书馆内禁止魔法——不是因为规则的约束，而是因为魔法结界的存在，拥有隔绝一切魔力的囚魔石，是每个档案馆的柱梁。”
三号坐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奥治威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后居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椅子。
再转过头，用惊惧的目光望向三号时，这张自己办公用的长桌，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长桌完美的将二人隔绝开，这距离就像瓦涅河两侧相互对望一样。
“坐吧。”
不像是命令，却足以令奥治威服从。
奥治威缓缓坐下，不得不说，这张椅子的冰冷，令他脊背发凉。
简直就像，有一条小蛇在背上爬一样——早已步入老年的奥治威，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枯老得像树皮一样的肌肤，还能像年轻人一样将汗液排出体外。
“你到底是谁！”
提起一口气问完后，奥治威小口喘着气，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妙。
“我是高登·凯因制造的实验体，是来告诉您，关于威利留下的人造人实验，已经获得成功了。”
“……你说什么？”
面对三号如此坦诚的自报家门，奥治威似乎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哦，抱歉。高登·凯因，也就是‘血月之变的凯因公爵’。这个名字想必您应该不会陌生，尽管世人都不知道，但看守着第三档案馆，身为皇家大图书馆管理人，同时还是这一百年来唯一获得‘鸢尾草博士’这个称号的唯一一位魔法学——姑且就用这个称呼吧，魔法学博士。您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人造人……不，你根本……”
“是的，如果仅仅只是人造人，的确无法这样与您交流。况且，人造人可是被帝国最高法院命令禁止的一项研究，虽说父亲……凯因公爵他并没有打算遵守什么法律。但是，他还是没有尝试去突破这条法令——我并非复制体人类，而是确然存在的人造生物。不过，因为我拥有与人类同等层次的思维，还请您姑且也将我视为同类，至少，在这个空间内请这样看待我。”
“是吗？人造人……高登·凯因……”
最初的震惊已经消失，奥治威已经冷静下来，神色恢复如常，或许还要更加冷冽一点。
“那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吗……如果非要说目的啊……我已经说过，我是来向您讨教一个问题。当然，出于对您的尊敬，我愿意用同等价值的东西进行交换。”
三号微笑着，似乎对奥治威的态度很满意。
“同等价值。”奥治威低声重复一遍后，又发出一声叹息，“同等价值啊……”
“是的，同等价值。”
三号点点头，“任何同等价值的东西，只要我能提供。”
“那么，你能提供什么？”
“您就不想问是什么问题？”
“你不是已经说过，你想来取走一个人的性命——我认为没有必要多问。”
“您一切疑惑的答案——无论是您口中的魔法学也好，还是神学也好，甚至是这个世界的起源也好，只要您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您。只要是您能够问出的问题，我大概都能回答。这就是我所认为的等价交换，不知您是否赞同。而且，问题不限数量，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提供无限多的答案给您，当然，如果这个问题带有价值取向，我也会尽量依照您的价值取向来回答。”
“我的儿子，如今生活得如何？”
三号愣了愣。
“说吧，我的儿子，如今生活得如何？我已经五十多年没有见过他。”
“他还活着，接了外祖父的班，在做小商人，这是他的天赋能及的唯一职业。他可能终生无法成为学者，也没有听您的教诲好好读书。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早夭，二女儿如今在教会学校教书，三女儿最小，是他现在这任妻子生的，所以还在教会学堂读书。很幸运，三女儿似乎继承了您的天赋——她在魔法上有着非凡造诣，然而，她却选择了神术，她注定早衰。而您的孙子，如今已经受封为骑士，凭借着您的名气，在帝都上流社会中占据一席之地，当然，他也如您当年一样风流。但，他应该不会像您一样生出许多私生子，因为他爱上了当今的公主殿下——好了，这是您第一位私生子的生活。而您第二位私生子……”
“……你怎么调查出来的？”
“我没有进行过调查。但我知道，您和他之间还有书信往来，虽然这很隐蔽，而且是通过这位少年——”三号指了指自己，“通过他来传递，所以知道您还与私生子之间存在联系的人，只有您自己和他。”
“是小耶洛……不，耶罗塔夫？他与你勾结？”
奥治威怒目圆睁，鼻孔仿佛能喷出龙息一样的浓焰。
“没有人与我勾结，您放心。您第十七位私生子将会承袭您的爵位这件事，就连这个少年都不知道，因为您今年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亲自前往帝都奥菲罗斯酒馆与他见面。”
奥治威倒吸一口凉气。
“……你究竟过来做什么？”
“讨教一个问题，带走一条人命——您的记忆应该还没有衰退才对，毕竟一直在利用魔晶维持着大脑的年轻，‘身体老化并不要紧，只要精神不会老化就行’不是您的名言么？”
三号笑了笑，他知道，奥治威已经濒临崩溃了，是时候，问出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