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区哈萨克牧民说的话小双一句听不懂，李娟妈能听懂一半，给别人胡乱翻译，双方的误解说不定更加深重。
“娟姐，你听听，你家阿姨给他们瞎说的什么，搞得他们一脸害怕。”
“我妈说你上面的大人物，到这儿来暗访牧场和矿区老板的纠纷，必须看到他们签的补偿协议，我妈骗居麻妈妈把协议拿出来给你看。”
“咦！你家阿姨怎么能骗牧民？我可不是上面派来的大人物，搞什么暗访。”
不过，如果把这片牧区被破坏的情况透露给报社的娟子，让媒体曝光，说不定能起到保护草场的作用。
小双到现场收集第一手资料，也可以说是暗访。
李娟妈一脸沮丧走过来，气狠狠说：“这家人死脑筋一个，我说你是上面来的大人物，他们不信，他们要看你是大人物的证件。”
万小双身上能有什么大人物的证件，但车上有持枪证和一纸乌鲁布铁市公安局开的身份证明，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转身走到车子跟前，从副驾座下面拿出证件证明，再拿上一万块钱，走到居麻妇人跟前，把证件递过去，说一句：“这是乌鲁布铁市最高安全部门给我发的证件。”
居麻妇人果然看不懂证件，但她的两个儿女上完了正规双语学校，能看懂这个证件是怎么回事，姑娘在妈妈耳边说了一句话，小双看到居麻妇人皱着眉头问一句：“他是警察？”
小双赶紧解释：“对，我就是警察，我是来看看你和云母老板签的补偿合同有没有问题。”
看样子居麻妇人相信了万小双的话，同意把补偿合同拿出来给小双看。
这位一脸粗糙，上了年纪的妇人转身进去，拿了出一份合同，是用两种语言打出来的合同。
小双不看内容，只看后面的签字盖章，乙方方是居麻妇人，签了名字，有鲜红的一个手指头印子，甲方的签名是“王亮”，搞的章子是“华邦矿产开发工程有限公司”。
万小双的万盛房地产开发公司，必须走建设用地转让手续，很麻烦的，这里面必然有当地县级以上政府部门的介入，万小双再细看这份补偿合同的内容，发现了许多问题，关键一点，阿拉山牧区的这片牧场是不允许私自转让的，也就是说，居麻妇人无权和一个矿业开发公司签订转让补偿合同，更严重的问题，矿业公司得到这片牧场以后，不是要好好保护牧场，是破坏牧场。
这一纸合同，如果没有当地政府部门相关文件的支撑，就是一纸无效合同。
当然了，有手机偷偷将合同的内容和签章拍了照片。
“娟姐，你问问居麻妇人，王亮给她家给了多少钱，让她不让别人看这一纸合同？”
居麻妇人既然已经给小双看了补偿合同，也不在乎告诉小双从王亮的云母矿业拿了多少钱。
除过合同上的这八十万元，居麻还收到额外五万元，里里外外总共八十五万元。
小双点点头，没好气着说一句：“这片牧场的价值可不止八十五万元。”
从居麻家出来，娟姐一脸忧愁着问小双：“这下怎么办，人家真的得了对方八十五万元。”
“不是八十五万元的问题，是这份合同有没有法律效用的问题，八年以后，这里的云母矿被采空，人家一走了之，咱们这些牧民上哪儿告状去？到时候上面的管理部门再来个翻账不认人，破坏牧场的责任是牧民的，到时候罚一笔款，再让上面把牧场收掉，咱们这些几辈子砖场的牧人，生活不见得有多好。”
这话让李娟皱着眉头万分忧愁。
“小双兄弟，我们现在怎么办？”
“走，去找云母矿的王亮，如果他拿不出上面的文件材料，咱们就说他和几个牧人签的补偿合同无效。”
“好啊好啊，只要这个补偿合同无效，这片牧场就一定保住。”
小双开着自己的轿车拉着娟姐和两条狗往北开，沿着石子路跑到阿拉山脚下，一大片场地里，乱七八糟的临时建筑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看看，看看娟姐，这些住人的房子和城里私搭乱建的临时建筑没什么区别，过几年肯定拆掉，过几年，这里的云母矿产挖完，他们就跑了，留下一屁股尾巴。”
车子刚停好，过来一个大爷凶巴巴敲着窗户问：“喂！干什么的？”
李娟笑着说：“大爷，我们找王总说事儿！”
“咦？又是你这个姑娘，和我们王总好好谈事情嘛，有什么可吵的？”
“王总在不在？”
“在，你找他，他当然在，赶紧把补偿合同签掉，别让王总头疼了。”
小双和李娟顺着大爷的指引往里面的平房里走。
铁链子哗啦一下响，冲出来一只黑色大狗，声音低沉，威武雄壮，吓得小双面容失色。
“天啦，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威武的大狗，太厉害了。"
李娟皱着眉头说："这种大狗，一只就能打败五只野狼，真不知道万总把草原牧区的这种大狗养在有人出出进进的院子里来干么？”
大狗身后跑出来四五只跑不稳当的小奶狗娃子，朝小双和李娟这边奶凶奶凶“汪汪”叫了几声。
“瞧瞧那几只小狗崽子，太可爱了，我要拉两只回去，养在我的煤场子里。”
“嗯？小双兄弟还有煤场子？”
“咦？娟姐，我有一个煤场子的事儿你还不知道？”
“你哪有告诉过我煤场子的事儿？我只知道你在铜城市搞房产开发，挣了不少钱，开煤场子也挣了不少钱吧？”
小双呵呵笑一声，不说自己的煤场子挣了多少钱的事儿，说娟姐写作挣钱的事儿。
“娟姐，你写的那几本书挣了多少钱？”
“写书能挣多少钱呀，我在乌鲁布铁买的那套房子还有十万元的贷款没有还清呢。”
“啊？还有十万元的贷款没有还清，你写的自序里面说，出书挣了许多许多钱，自己高兴坏了，许多许多钱，是不是很多？我在想，和我车子后备箱里拉的钱是不是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