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闻言瞥了乔湛一眼，眼神颇有些怪异。
乔湛看到许悠的目光后猛然警醒，意识到獬豸对傅无羁而言可能不是秘密。但话既已出口，乔湛灵机一动，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不知你我知道的内容是否相同。”
许悠眼中怀疑之色稍去，他捡了几句要紧的解释道：“傅家作为贵族之首，对獬豸的了解应该比我更多才是。这是一个以颠覆贵族制度为己任的组织，他们认为贵族制度是帝国腐朽的根源，贵族的存在是对人权的蔑视，所以他们致力于消灭贵族这一特权阶级。”
乔湛装出一副“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表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但自从二十年前獬豸遭受重创后，便一蹶不振，失去了和贵族抗衡的力量，甚至一度销声匿迹、转入地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獬豸又死灰复燃，重新将矛头对准了贵族。”说到这里，许悠紧皱眉头：“我感觉獬豸组织的手段高明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味莽撞地搞刺杀、袭击，而是试图分化贵族和军部的关系，这样的獬豸，就像给狼配上了狈的大脑。”
关于獬豸和贵族之间的冲突，向来是帝国的最高机密，只有军部高级官员和帝国贵族领袖家族才有权知道。当许悠谈起獬豸和贵族之间的冲突时，白春庭和宁初一都是一脸茫然的神情。
听了许悠的解释，乔湛感受到獬豸难缠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按照许悠的说法，獬豸是个反贵族的组织，但柳氏兄弟却都是海陵有头有脸的贵族，以他们的身份，为何会成为獬豸的一员呢？
乔湛心中固然疑惑，但他担心自己一开口发问就会露出马脚，因此只能将这个疑问藏在心中，留待日后找到恰当的时机再去发掘。
“这次多亏了傅先生机警，才没有错漏如此重要的线索。”许悠说着，挥手示意几个验尸官重新验尸：“傅先生说要重新验尸的时候，我还以为傅先生多此一举，结果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乔湛谦虚一句：“侥幸而已，如果不是初一观察入微，我们也发现不了这个纹身。”说到这里，乔湛心头一动，忽然被自己的话给点醒。
柳氏兄弟足底的人工皮如此逼真，白龙军团经验足资历老的验尸官没发现，白春庭没发现，为什么偏偏宁初一就发现了呢？若说他观察细致入微，那未免也太巧了，难道这是他故意透露出的线索？
乔湛的目光不由落到宁初一的身上，只见那个剃着寸板头的憨直青年挠头微笑着，脸上露出一丝被夸奖后的腼腆笑容，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发现了如此有价值的线索，他的笑容中又带着微微的自豪。
乔湛看到宁初一如此率真的反应，不由在心底里暗叹一口气。平心而论，他不认为这世上还有间谍可以同时瞒过他和白春庭的眼睛，如果不是宁初一的来历这么可疑，他和白春庭根本不会怀疑到宁初一身上。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生根发芽，那不论宁初一做什么，猜忌总会先入为主地占据大脑，让他对宁初一产生不信任感。
“白中校和宁少校。”许悠嘴角噙着淡笑，看向二人道：“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们二位协助验尸官继续检查。”
宁初没想到许悠竟会和自己说话，激动得面色涨红，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啊，白龙少帅竟会这样亲切地请求他协助调查？这对一个十字军团的少校而言简直不可想象！
相比之下白春庭则淡定很多。
首先他是联邦军人，对帝国军团长缺乏敬畏，其次云铜军区的统帅曹拭璧是他昔日同窗，傅家紫绶贵族是他好友，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但是为了使自己的表现符合十字军团中校的身份，白春庭还是适当地表现出了一丝激动和惴惴。
“许团长，您就这么随便差使我的人，合适吗？”乔湛半开玩笑地跟许悠打趣道：“他们可是军部指派到我傅家的。”
“傅先生，他们是帝国军人。为帝国服务，是每个军人义不容辞的责任。”许悠一本正经地朝乔湛眨了眨眼，语气微妙地道：“相应的，帝国也会给他们应有的荣耀。”
乔湛闻言眉头一挑，没想到许悠竟是这种军团长。
之前他和许悠谈军火生意的时候，许悠一口回绝了傅家的人情牌，说要以海防安危为重，彼时他还以为许悠是个多么伟光正的角色，但现在才发现他还有这么圆滑世故的一面。
趁着几人检验尸体的功夫，许悠踱到乔湛身边，对他附耳低语道：“若是傅先生有事找我，又不想到军部跑一趟，可以用绝密录跟我联系。”说着，许悠便对乔湛快速报了一串号码，他唇翼微动，语速极快，声音轻到乔湛刚好能听清。
乔湛虽然不知绝密录到底是什么，但看许悠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便猜到这约莫是个极其重要而又隐秘的东西，于是囫囵吞枣地把这串数字在心中记得滚瓜烂熟，朝许悠微了微点头。
许悠见乔湛只是点头，却又没有进一步动作，不免讶然道：“难道傅先生不准备把你的绝密录号码告诉我吗？”
乔湛在心中暗自骂娘，心想老子只是个冒充傅无羁的西贝货，连傅家的亲戚都认不全，又怎么会知道绝密录这种一听就很机密的东西？
但他不知道归不知道，又不能在许悠面前露怯，只好故作高深地道：“许团长何必着急，若是傅某有事的话，自会主动联系你。”
许悠无奈地摊了摊手：“那好吧。但傅先生若是因此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那可怪不得许某。”
乔湛自不会理会这句免责声明，待白春庭和宁初一检查完毕后，乔湛便向许悠告辞，带着他们二人直接打道回府。
在白龙军团耽误了一天功夫，回到傅氏公馆时天色已晚。乔湛一行下车之后正准备回公馆用晚餐，却又有一辆液氢汽车停在了公馆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高挑的女子从车中走了下来。
乔湛看了看她，视线又落到她的腿上，一脸惊讶地道：“无暇，你的腿伤已经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