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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人是痛苦的神

画中的画像变成了鹿圆的幻象,安斯年看着那副画作,眼神满是迷醉。

他的眼神和波尔金先前看这幅画的迷醉如出一辙,似乎在欢愉气体的作用下,《白牢》不再是恐惧映射,而是美好的化身。

"咳咳!"

波尔金咳嗽几声,打断了安斯年连绵不绝的思念和幻想。对于安斯年眼里出现的那种迷醉,他很是满意,但波尔金并不打算在这走廊花上太多时间。

"走吧,天色不早了,已经凌晨两点了。"波尔金解释道,"这幅画在迷幻之下通常是能诱发人心里的恐惧,但在我的欢愉气体下,则通常是每个人心中美好的具象。"

安斯年清醒过来,鹿圆的形象又变成那个诡异的红色连衣裙女子。这种转变和联想令他有些惊惧,他瞥了一眼波尔金,眼神微惘。

"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吗?"他轻声问道。

"当然,每个人对美好的定义也都不一样。"波尔金理所当然地说,"有的人会在《白牢》里看到永远花不完的金钱,有人会看到高高在上的权力和地位,也有人会看到成群的妻妾或者庞大的军队。"

波尔金顿了顿,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安斯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道:"我看到了一个人。"

"在意的人?喜欢的女孩?"

"嗯...或许吧..."

安斯年的声音轻柔舒缓,像是声带没有发声,只是单纯的气流通过喉舌之间。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孩看起来并不可笑,但波尔金听见安斯年的回答却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轻笑,而是那种听见了天大笑话的捧腹大笑。

"你比我...你比我想得还要惨一点。"波尔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甚至流下了欢乐的眼泪,"原来你什么都没有啊,原来你是一无所有的。"

"我不懂。"安斯年摇了摇头,眼神茫然,他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

"我也曾带过不少人来到这里,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们总是会给出稀奇古怪的答案。"波尔金咳嗽几声,抑住笑容,认真说道,"你知道数学上的归纳法吧?根据我的观察,一无所有的家伙并不是那些渴望金钱、权力和美色的贪婪之辈或穷途潦倒之徒,而是那种连一个人的心都把握不准的可怜虫。"

"我还是不太懂你的意思。"安斯年皱着眉头说道。

"不,你懂,你只是不想承认。"波尔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无同情地说,"渴望财富和权力的家伙想要那些物质上的东西是因为想给自己和身边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并非一无所有,他们还有身边的家人。而像你这样的可怜虫,连身边人都没有,所以最渴望的美好是某个具体的人,而非那些更常规的事物。"

安斯年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的确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听着,你加入了我们,就不再孤独。"波尔金轻声说道,"你不必要像一只鸵鸟一样埋住自己的脑袋,我会是你的家人,你可以抬起头来看看世界。"

"谢谢,赞美拉斯柯尔尼科夫。"安斯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我很好奇,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宏伟的、幸福得叫人流泪的世界。"波尔金眼里再度浮现出那种痴狂的表情,"那是多么叫人心神向往的一个乌托邦,所有人都信奉欢愉与恐惧之神,而你和我,我们这些深蓝孩童,在拉斯柯尔尼科夫的庇护下,将无须再面对我们的命运和那早已别安排好的人生。"

"你知道爱德华和他的计划?"安斯年反问道,"他的计划如同始终蒙着一层浓雾,似乎每次我看到的都只是计划的表面。"

"别急,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否则为什么我会呆在这里?"波尔金一脸诚恳地说,"这儿离当年通古斯大爆炸发生的地点已经不远,时隔多年,没多少人会来这里,但我还是在这窥见了真实世界的一隅。"

"可以让我知道吗?"安斯年轻声问道。

"不急,还不是时候。"波尔金摇了摇头,悠悠说道,"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觐见欢愉与恐惧之神,相来它在门后面等久了。"

"欢愉与恐惧之神,究竟是什么一副模样?"

"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拉斯柯尔尼科夫有万千化身,你只能看到他的其中一面。"波尔金严肃道。

万千化身的欢愉与恐惧之神?这难道不是波尔金幻想出来的玩意儿?安斯年皱起眉头,不再说话,他没办法直接问欢愉与恐惧之神是否真实存在,那只会直接暴露自己。

两人不再去注意木门上的那副《白牢》,波尔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神情庄重得像个即将进入清真寺的***教徒。

而事实上,波尔金在进入木门之前的准备工作也是了效仿***教的部分规矩。他示意安斯年脱去鞋子,却又不像***那样非得头上戴着点什么。

钥匙插入锁头,轻轻转动。

波尔金推开了厚实的枣红色木门。

进门之后依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区别在于走廊两边不再是满墙壁的诡异化作,而是一支支燃烧的火把。

火把每五步就有一对,而在门后面不远处,有一个镀了金的金属小盆搁置在一副金属支架上。安斯年随着波尔金在盛满清水的金属小盆里洗了手,在认认真真洗去指缝和指甲间可能存在的灰尘或污垢之后,两人赤着脚行走在早已铺设好的羊绒红毯之上。

这是一段漫长的"朝圣"之旅,波尔金一边走着,一边朝着两旁的火炬里撒入一些五颜六色的药粉。

原本静静燃烧的火焰在得到了这神秘助燃物之后,猛地升腾起来,且呈现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颜色。热辣的火舌在空气中扭动,像一个精通舞蹈的绝美女郎,披上花样繁多的炫彩面纱。

火焰有时候是绿的,像价值连城的翡翠,有时候是蓝的,像神秘深邃的大海,有时候是紫的,像甘美多汁的葡萄。

故弄玄虚的宗教仪式,说白了就是焰色反应。安斯年见着了这一幕内心暗自腹诽,他想比起信奉欢愉与恐惧之神,或许波尔金更应该去当一个化学魔术师骗骗那些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和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这家伙长相不赖,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和力,想必会很有市场,能成为第二个大卫·科波菲尔也不一定。

最不济,也能在牛郎店谋得一席之位嘛。安斯年不惮以最大恶意地揣测着,脑袋却始终压得低低的,像一个真正虔诚而心怀敬畏的信徒。

火焰跳动,在加入了那些特殊的粉末之后,就显得有些躁动不安。波尔金似乎还在里面加了一些香料,不外乎就是一些苏合香、没药、枫子香、纯乳香,可能还掺杂了一些肉桂、牛至、安息香、龙涎香以及橙花和紫罗兰。

庞大的香味帝国如同神灵将天堂降在人间那般笼罩住了这一整条走廊,好闻的气味始终萦绕在他的鼻端,以至于他的意识和精神有些飘飘然,像古时候神游太虚的仙人,仿佛脚步他在柔软的羊绒红地毯上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在光怪陆离的火焰燃烧之中,在甜蜜而幸福的香气包裹之中,安斯年跟着波尔金,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而幽静的"朝圣"之旅。

两人停在高高的阶梯面前,回首望去,身后的走廊,凡是走过之处,必留下彩虹般绚烂的火焰静静燃烧。

那些火焰就像这场朝圣之旅的足迹,而安斯年跟着波尔金,也停在了羊绒红地毯的终点。

"走吧,爬上阶梯,欢愉与恐惧之神拉斯柯尔尼科夫在终点等着你。"波尔金推了安斯年一下,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不过来?"安斯年回头看他,眼神带着一种恰如其分的疑惑。

波尔金摇了摇头,虔诚地说道:"你先上去,欢愉与恐惧之神拉斯柯尔尼科夫一次只见一人。"

装神弄鬼。安斯年内心暗自嘀咕,独自一人率先迈上了阶梯。

尽管波尔金不知道自己未被成功洗脑,安斯年也仍旧保持警惕。他虽然像一个忠实且虔诚的信徒那样低垂头颅,但他的眼角余光却始终打量着四周,像蝙蝠一样灵敏的耳朵就连最细微的风声和火焰燃烧声都不放过。

可他的警惕注定是徒劳无功,波尔金似乎不曾怀疑他,这儿也没有什么陷阱,唯有那幽深神秘的香氛在空气中暗暗浮动。

安斯年踏上阶梯,这是一**静而普通的行走,就好像安斯年踏上了这阶梯,见到了欢愉与恐惧之神拉斯柯尔尼科夫,就能得到无量幸福和神灵赐福。

他一步步登上阶梯,怀着一种困惑而又茫然的心情,可真当他踏上最后一级阶梯,却发现面前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阶梯之上,是一间长宽高不超过三米的小房间。

狭窄的房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小庙,庙里面没有人等候,也没有什么神像矗立。这里只是摆满了鲜花与水果,还有许多已经略显干冷的烤肉。

安斯年满是不解地打量着房间四周,不知道波尔金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间庙一样的房间,如果说要有什么是值得他注意的话,那就是置于瓜果和烤肉之后的一件长方形的扁平物体。

那物体用写满密密麻麻俄文的红色经幡罩着,看不出具体形象,但就目前的状况看来,那些瓜果和烤肉供奉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你到了?掀开经幡,拜见拉斯柯尔尼科夫,你会看到欢愉,你也将看到恐惧。"

波尔金的声音从阶梯下传来,安斯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块红色的经幡,心想莫非罩在这之下的又是一副神秘而诡异的画作?或者是类似人皮制成的唐卡?

他不是真正的信徒,他也并不是真正的信奉所谓的欢愉与恐惧之神。

因此,当听到波尔金的话语之时,安斯年没有犹豫,他快步上前,伸手便扯开了那块红色的经幡。

笼罩在红色丝织品下方的物体显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不是扁平的石刻塑像,不是诡异的画作,也不是具有极高艺术价值的人皮唐卡。

真相大大出乎安斯年意料。

在红色经幡之下,罩着的竟然是一面镜子。

普普通通的镜子。

世间随处可见的寻常镜子。

安斯年从镜中看到了一个面容忧郁愁苦的少年,他对着镜子微笑,镜中人就对着他微笑,他对着镜子皱眉,镜中人也同样蹙眉看他,而当他脸上的表情呈现出困惑不安,镜中人的脸上便浮现出一种困惑不安的惶恐神情。

所以,他明白了。

安斯年明白了。

镜中人是自己,自己是镜中人。

安斯年看着镜中人,忽然明白了一切。

所谓欢愉与恐惧之神,所谓拉斯柯尔尼科夫,就是自己。

这个"自己",从来不是指具体某个人,而是人类本身。

人类该对自身感到恐惧,也可以从自我中获取更多的欢愉。

每一个到这里拜见拉斯柯尔尼科夫的人,都会看到这面镜子,而他们也将不约而同地从镜中看到自己。

千人千面,每个人看到的拉斯柯尔尼科夫的确不同,他们从镜中看到的就是自己,而每个人都可以是拉斯柯尔尼科夫。

因为,人是痛苦的神。

欢愉与恐惧,在人类这一族群上共存,却又在每一个个体有着不同的表现,就像矛盾具有普遍性和特殊性。

欢愉与恐惧...

人类与人类,人类与个体,个体与个体...

安斯年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波尔金建造这个宗教的内在寓意。

拉斯柯尔尼科夫在俄语之中潜藏着"分裂"的深层涵义,这种分裂,不仅是一种物质形态上的对立,更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分庭抗礼。

就像每一个深蓝孩童,他们都是不由自主的自由个体,拥有自由的同时也失去自由,某位命运之神总是擅自安排,不经他人同意就规划好了一切。

于是,波尔金提出了拉斯柯尔尼科夫的概念。

对于他来说,拉斯柯尔尼科夫不仅仅是欢愉与恐惧之神,更是欢愉与恐惧,幸福与伤悲,战争与和平,热爱与仇恨,言语与暴力,等待与抛弃...

它是爱与被爱,更是世界一切矛盾的集合体。

拉斯柯尔尼科夫是世间万物的本源,因为,人生这种事,本来就是由矛盾组成的啊。

矛盾存在一切事物之中并且贯穿于事物发展过程的始终,事事有矛盾,时时有矛盾。

就好像...

就好像小时候谁都会觉得自己未来闪闪发光,成为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可人这种生物,一旦长大才肯明白,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事情都不会称心如意。就像墨菲定律,分明毫无道理,但事情却偏偏总是往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别说什么他还有时间,还有爱的废话,时间可不等人,爱与被爱从来都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透过这面平整光滑的、随处可见的寻常镜子,安斯年从中触及了拉斯柯尔尼科夫的核心要义。而在领悟到这深层含义的时候,几乎有那么短暂而漫长的一刹那,安斯年几乎是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赞同波尔金的观点的。

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而先前他经历致幻气体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

那个时候,他在幻觉中看到的拉斯柯尔尼科夫长着恶魔般的双翼,额头上生有邪魅的尖角。那个时候,他看到的拉斯柯尔尼科夫,不正是打开多道基因锁的自己吗?

千人千面,那时候的恐惧气体在自己心中营造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拉斯柯尔尼科夫形象,而那形象的恐惧化身,正是那个自己一直不想面对的自己。

安斯年明白了,他几乎明白了一切。

他明白了,他怕的不是那些恐惧气体麻痹他的肉体,是精神层面的恐惧令他身体发软,和肉体上的麻痹五官。

他明白了,他怕的精神恐惧并不是波尔金将自己洗脑,甚至波尔金的恐惧气体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诱因,用来勾引出自己心中最大的恐惧根源。

也就是,他自己。

他怕他自己。

怕自己被人抛弃,怕自己一无所有,怕自己变成怪物,怕自己无法融入人群,怕自己生存于这个世界却又不被世界所爱。

安斯年怕安斯年自己,怕得要命。

他的这种害怕出自对"安斯年"这一个体的不了解,出自某位命运之神的神奇安排,出自对自我与真实的模糊定义,出自他只是想好好活着,却又不得不艰难生存。

恍恍惚惚之间,安斯年走下祭坛,通过阶梯,回到波尔金身边。

"看来,你悟到了?"波尔金微笑着,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安斯年不说话,只是抬头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眼神空洞得像一片虚无的宇宙,就连小行星碎片和陨石也不愿光顾。

"是的,我悟道了。"安斯年忽然开口说话,忧郁愁苦的面容无风无雨,无动于衷,唯有空洞的眼神深处泛起一抹盎然的神意。

他说:"拉斯柯尔尼科夫是我们,我们是..."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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