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分钟之后，一直装死的主办方开始跳出来挽尊。
在草草腾出两块地毯做对赛区之后，那个东北话都不会说的主持人有开始巴拉巴拉地介绍表演的双方。
对于繁花会的介绍让柳水心半懂不懂。
“国内第一嘻哈厂牌”？
虽然不知道嘻哈和厂牌是什么意思，但是柳水心更急坚定了黑鬼贯口药丸的看法。国内第一就是这么个货色，那么下限就可想而知了。
至于南边来的“女团”是个什么意思他也一概不懂。看手艺应该是曲艺团马戏团一类的组织，什么都能来上一手。
至于这两伙不搭界的人为什么会赶到一起，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见。
王日天这人他不知道，也不愿意深究。但是自己这侄子不是头脑简单容易煽动的人，他过来给他站场的理由不尽不实，绝不可能是看到想在王日天手下接几个单子。
倒是楼下这个场景，倒像是货真价实的想要比武。
如果没猜错，这才是是王日天想要搞的事情。无论胜负，只要双方比过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现在点子太硬。从侄子的话里面，他一点都不看好繁花会。
柳小二道德标准本来就没多高，要是他都看不起。繁花会真的是不堪到极点了。
当然王山这人出名的狼心狗肺，当年在宁远好结识同靴兄弟，弄得圈子一片乌烟瘴气，最后因为勾引义嫂不遂还反咬一口，不得不远走他乡。
他的侄子又能是什么好人？他侄子的猪朋狗友又能是什么好人？
他板起脸来问：“王日天你今天让你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名目？”
“就是王日天和他的情儿在一起的时候，被楼上的姑娘们给看到了……”
“王日天的情儿是谁?”人选很重要。错的人错的时间地点，那就是血海的干系。
“就是一个演员……”
“不说实话？”
“有妇之夫！”
“非要我给你开年！”
“就是真甄曙光他媳妇，她们拍了照片，王日天就是想跟她们先谈谈，我就是帮忙盯个稍！”
果然是王山家的种！
宁远是座小城市，甄曙光在柳水心读书那几年也是风云人物，当面也打过几次交道。就冲着点交情也足以勾引起柳水心的兔死狐悲，虽然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好汉子落到了这个下场，让人心有不忍。
“王日天那王八蛋在哪？”刚问出口，柳水心就知道自己冒失了。跟甄曙光只算是点头之交，这种话根本开不了口，跟王山也算是恩断义绝，有什么立场去教训王日天。
他本就不是迂腐之人，但是刹那间居然找不到一个介入此事的借口。
收摄心神，柳水心一下找到了关键：“那些姑娘真的有照片？”
“我觉得没有，要是有早就爆到维特上了。但是现在也没见有什么丑闻啊。就是王日天怕她们转头会过来要钱，要是那样的话，倒不如趁现在先反过来抓她们一些把柄。”
“抓把柄，你们不是要做下坏人名节的丑事吧。”
“哪里，哪里”柳小二嬉笑着应了两句，脸色又被叔叔盯得死板起来。
这样看来，小七跟他们混在一起，头上很可能有点发绿——只是这小子这几年换女朋友就跟换裤衩一样，也未必在意。
要是他正跟王山当年一样，说不得也只能告诉大哥将的他的三条腿全数打断了。在练武上面柳小二天赋平平，打断了腿可能还能缓缓性子，
想到这里，柳水心无所谓地拿起服务员端过来的咖啡，捏住鼻子喝了一口，味道到还可以，不至于像学员们说的苦的喝不下去。
放下杯子，又顺手碾了几颗核桃，台下主持人才好容易完成了解说。台下的胡师父也不废话，她将手上的手机放到了台前，径直走到舞台中央，双手撑地，双腿左右一字打开，只凭双手将自己托举离地。做出了极为标准的跳马打开。
“托马斯回旋吗？”小七自然自语。“但是这范是体操范啊！”
柳水心随意的开口问：“托马斯回旋这也算是嘻哈？算不算难?”
“这是个8级动作，挺难的。但是能做的人不少，繁花会不至于做不了。”
那这一场终究是被繁花会这些渣滓蒙去了，柳水心不说话，又喝了一口咖啡。
台上的姑娘一如刚才的干脆，径直开始做起旋转起来。
“这姑娘不是只会做这么一个breaking动作吧，这就是送分题”柳小二轻佻的哼了一下，“我都能做八周，她要是能做十周以上还有点戏。”
这绝对是吹牛。
托马斯回旋柳水心怎么可能不会做的？这个动作在街舞里面怎么说他不知道，但是在体操里面已经是一等一的大动作。
武术学校跟省市体校多数时候都能在一个锅里吃饭。早年间，杂技，体操，武术的孩子都是送来送去的，只是这几年大家都不景气，自己都不够用，怎么还会给兄弟单位送人。
他学这动作倒不是为了好玩或者转行，而是在学习卡普埃拉和巴西柔术并尝试复原五虎断门腿的时候，也试过一下托马斯回旋踢。
给他的感受是——费劲。要成功将身体腾空甩起来，力量固然重要，过人的柔韧和协调缺一不可。做起动作要发动上身全部的肌肉。能做这个动作，体质，力量和敏捷都是要练到水准以上的。一般的自由体操的套路里面也不过是做三周半或者四周而已。
自己状态最好的时候能做六到七圈吧，天天练功的自己连八周都做不到，何况三天打鱼两天撒网的柳小二？
他哼了一声，没有戳穿自己的侄子。咖啡店里面又只剩下手机里面直播的嘈杂声音。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顺手摁碎了一颗核桃，却马上被手机里面突然高涨的数数声吸引住了。
“九！”
“十！”
在她翻滚到第十周之后，台下的观众开始一下变得寂静起来。整个大堂只剩下某种节奏，一下一下数数。
“十二！”
“十三！”
听着手机里面的大呼小叫，柳水心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这是要连翻一百个跟斗吗?”旁边的柳小二。“这样一力降十会，繁花会是没人能做出来。”
柳水心赞同的点点头，翻跟斗是基本功，翻不了跟斗的在武术学校里面根本待不过第一年。但是要连翻一百个，除了过人的耐力以外，还意味着千锤百炼的基本功夫。
做大动作是一个动态平衡，出现轻微的失误是正常的。绝大多数的失误都不至于打破动作，但是需要额外的牺牲作为补偿，补偿积累到一定程度，你就开始无法再控制自己，只能见好就收或者颓然倒地。
翻跟斗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柳水心在状态极好的时候也只能翻到三十多个——相对的托马斯回旋是七圈！即便做得再标准，柳水心也没法再向前多做了。他深深知道再多做一个，可能需要几千次的扎实训练。
但是现在台上这个姑娘已经做了十四周旋转！这点上做他的师爷都绰绰有余。柳水心将手里的核桃一把捏得粉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十五！”
“十六！”
楼下的数声已经越来越大，连二楼都能听到了。台上的姑娘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突破二十圈之后。所有人都变得鸦雀无声，大家像是怕打碎了什么一样屏息静气。
手机直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镜头里面现在只有不知名的脊背。柳水心掏出一百块压在桌子上，然后从跳上桌子，从围栏上面翻下了一楼。
大厅里面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四周的人群在神色各异，但是呼吸和嘴型都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宰统治着。待到两叔侄挤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台上的耀眼中心已经旋转了三十八个回旋。
没有人敢信，没有人敢动，但是也没有人敢打扰。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三分钟。在突破五十的那一刹那，“五十”这个数字，就像一块被投进水里，又迅速沉底的石头。
台下不默契的骚动了一下之后又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出声，随便的声响都可能会终结这一场让人印象深刻的表演。
在又旋转了四个回旋之后，舞台的明星在俯卧的姿势收束了动作，然后将身体变成了慢慢的挺直到到了倒立的姿势。随即而来的是能掀翻房顶的掌声和欢呼。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柳小二叹息一句：“要是我是繁花会，现在就该掉头走。”
没错，但是恐怕他们不会，柳水心看着台上繁花会的人又青又红的表情，心中忖度：先不说他们是不是体面人，这场比赛，起因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猜对了，繁花的人出来直接要求封盘。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跟他们混真丢份！”柳小二在人群里面大喝倒彩。显得义薄云天。
你到底是想那边赢？或者是？你其实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柳水心慢慢地摁住了侄子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