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怎么帮？”
车前陡然横着走出来几人, 邵四急踩了下刹车, 待那些人慢慢过了马路, 马路边上却又走过来一群人，年轻的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差不多在静姝这个年纪上下，车子停在密集的人流中。
由于注意力的转移, 上一个话题从这里断了。
“旁边是所学校。”邵四低沉的声音响起，“今天一定组织了什么活动。”
静姝的视线一下子停留在那校园门口, 上回她来这所学校里找过何秀苑, 叶文也在这所学校任教。
“我听你三哥说, 你以后要在香港念书？”
静姝看着人流逐渐退去, 点了点头。
“说不定以后可以在校园遇见想结婚的人。”邵四脚下一踩, 车子冲了出去。
***
玉芳住的地方和喻三的房子恰是相反的方向，临海，背后是小山丘, 倚山望海，风景极好，却是休养度假的好地方。一驶近海岸线，便有一股湿润的海风吹来，车子沿着海边的公路一路上了山，很快抵达玉芳的住处, 邵四先下了车。
房前是一大片花圃，花圃里只种了玫瑰，现在还不是玫瑰盛放的季节, 只有一两支开了，鲜红的两抹格外显眼。花圃那边是一排两层小楼。
仆人听见了汽车的声音，马上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见是邵四，立刻上来迎接，待看到邵四走到副驾开门，探头一望，原来车里还坐着一个女子，先是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欣喜地说道：“三小姐一个人闷了好久了，四爷和喻六小姐来看望她，她一定很高兴。”说着，转身向前引路。
邵四低头在她耳边说：“这是赵妈，上海过来的。早知道你我的关系。”
静姝耳根一热，匆匆跟上去。
还没进屋，玉芳也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见邵四，脸上是说不出的喜悦，等发现他身后跟着静姝的时候，更是说不出的高兴，干脆绕过邵四，直接来和静姝打招呼了。
静姝冲她微笑，张口准备喊一声二嫂，但一想到她跟三哥之间的事，却只剩尴尬而喊不出口了。
进了屋，先是互相寒暄一阵。
玉芳见静姝和邵四一起过来，便高兴地问道：“我记得，你们的婚期马上要到了吧，快结婚了吧？”说着，手摸了两下肚子，“我怕是，不能亲眼见着你们两人举行婚礼了。”
邵四既不默认，也不否认，只是道：“你安心在这里养胎，其他的一切都不用管。”
静姝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些否决的话。
玉芳马上拉着静姝的手道：“你今天怎么都不讲话？怕是知道了我怀孕的事后觉得既震惊又不可思议吧……”说完看了邵四一眼，邵四自觉地起身走了出去。
静姝连连摇头。
“你今天来了都没唤我二嫂，不管你现在心里是如何看我的，你若觉得我对不起你二哥当不起你一声二嫂，但你马上要成为豫棠的媳妇，我还是你的三姐不是？”
“不是这样的。”
玉芳眼里开始有泪花转动，握紧了她一双手，一鼓作气地说：“静姝，你若还把我当亲人看待，以后都叫我三姐吧。我再也不想当你的二嫂了，我一会就和豫棠说我要跟你二哥离婚，但现在离的话不是时候，只怕会影响两家的关系，等你们两个办完婚事，我就马上和你二哥离婚。至于你三哥，你放心，我是不会继续糊涂地缠着他的，他不同意我生下孩子，你帮我求求他，孩子我生下来自己养，一定不会继续缠着他。”
静姝反握住她的手，喊了几声三姐，先安抚了她激动的情绪……
邵四站在外面抽了支烟后又进屋来了，正撞见玉芳和她两人交头接耳、说说笑笑地在聊天，面前摆了一些婴儿用的东西。玉芳见他进来，冲他招手。
邵四走近，刚挨着沙发坐下，就听见他三姐说道：“我整天无聊，就做一些针线活，这是小孩子穿的肚兜，我多绣了两件，还多做了两双小鞋，是送给你们的。”
“不用了。”静姝脸色尴尬地拒绝。
邵四瞥了一眼，也道：“三姐自己留着吧。我们还早呢。”
“早什么呀？不是今年就能结婚了吗？快的话年底之前就能怀上孩子，明年就用上了。”玉芳叫来赵妈，吩咐把东西包起来，硬是塞到了静姝怀里。静姝盯着邵四看，用眼神询问着。
邵四道：“我想和三姐单独说几句话。”
静姝点头，起身出去了。
没过多久，邵四就出来了，玉芳一并出来了，是来送行的。眼神不断在邵四和她脸上来回徘徊，最后是叹息着对邵四道：“我说让你们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呢，你却说你晚上就要离开香港。这刚来，沙发都没坐热，人就要走了。”
“下次吧，这次真赶时间。”邵四低头看了眼怀表，“不早了，我该送她回去了。三姐回去吧。”
“现在也是该走了，赶到码头的时候，刚好赶上那班去广州的船，这水路陆路换乘，一路奔波长途跋涉的，路上小心啊。”玉芳最后叮嘱邵四，视线最后落在静姝身上，眼里惋惜无限。
汽车逐渐驶下山路。
静姝忍不住问：“你不是直接坐船回上海吗？”
邵四专心开着车，回答：“路过上海的船相对较少，票得提早买。我乘船到广州后，从广州走陆路回上海，也快一些。”
“婚约的事，你告诉你三姐了吗？”
邵四轻轻嗯了一声。
静姝又低头看着怀里赵妈塞的东西问：“这些婴儿穿的衣服和鞋子怎么办？”
“送你的你就留着吧，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你三姐说是送给我们的，但是那时她还不知道我们暂时不会结婚了，若是知道了，肯定就不会送了。”她仔细盯着那肚兜和鞋子上精致的刺绣，继续说道：“你这次回了上海，若是遇到了合眼的人，也尽管和对方结婚。这东西，既是你三姐送的，还是你留着吧。”
转眼间，那些婴儿用的肚兜和小鞋已被放去后座。
这之后一路，两人都沉默着没再说一句话。
回到喻三的公寓，要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静姝才想起来他之前求她的事，便问：“你还没说想让我怎么帮你三姐。”
邵四沉静地说：“就是帮我劝你三哥今晚跟我一道回上海，票已经帮他买好了，其实我之前已跟他谈好，他答应这次随我一道回去，但我怕他临时反悔。”
“这跟帮你三姐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用管那么多，如果愿意帮我，就照着我说的做。”怎么没有关系？只要喻三人在这边，他就无法安心。只要喻三跟他一起回去，他就有办法将喻三一直困在上海直到三姐生下孩子。他的傻三姐，一心喜欢那喻三，离婚后，只怕后半辈子都不会再嫁他人，身边需要有个孩子陪着。
“我答应你。”静姝说。
当晚，喻三果然和邵四一起离开了香港。
走之前，喻三交代静姝，只管安心留在香港，他这一回上海，可能要耽误些时日，之后入学诸事，叶文会帮她安排。
静姝实在想不到三哥会如此信任叶文，初次见叶文，她觉得叶文此人太过狂妄，叶文甚至丝毫不给三哥颜面，当着众人的面还故意奚落她，之后，叶文屡次来借书，都被三哥赶走了。她还以为二人交情不是很深，可若真的交情一般，三哥不会托付叶文帮忙安排她的入学之事。
过了一阵子，叶文再次登门，是来同静姝商量入学之事。
这次的态度比之初见，简直要好太多。叶文这回就像她稳重的三哥一样，事无巨细，一一打点得妥当至极。静姝对他的态度第一次有了改观，便问他：“我从前一点都没有看出你和我三哥交情不浅，你之前当着他的面奚落我，后来你来借本书他也不肯，现在他竟然托付你帮我安排入学诸事。”
叶文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看我待哪个朋友的态度越是一般，我跟他的交情就越是不一般。”
静姝笑：“你之前不是不屑于我三哥找朋友帮我入学吗？怎么现在竟答应他帮我安排入学的事了呢？”
叶文亦笑：“是不屑，你三哥要是托我收你为学生，我坚守自己收学生的原则肯定不乐意收你，但是你要拜的师傅是老姜又不是我，这就是老姜没有坚守住原则了。作为你三哥的朋友，我帮他安排你入学是另一回事。”
“那上回在校园里碰见你你还说要考虑收我为学生？”静姝才是不屑。
“那是诓你的，我收学生很严格的，就你这种水平的一抓一大把，就跟抓芝麻一样，多的不计其数。”
静姝正要回嘴，叶文已经打断她：“快走吧，我带你去见老姜。”
两人来到老姜办公的地方，老姜这回竟不在，老姜的助教安排他二人坐在里面等。
墙上挂满了老姜荣获的各种荣誉，静姝一下子被那上面的名字所吸引。姜誉名？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叶文见她眼珠子盯着那满墙的荣誉状一眨不眨，便道：“羡慕吧，都看呆了眼。这一世英名的老姜也是老糊涂了，从前收学生也是很严格的。现在为了喻三的一点小钱就财迷心窍了，收你这么一个蠢徒弟。”
静姝眼前忽然冒出一行字：证婚人：姜誉名。
不会那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