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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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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现任皇帝和维塔利亚王有着怎样的关系,首先嘱托去寻找一个六十年前先王所组建的骑士团的成员都是并不合理的事情。这不仅和王位继承有关,甚至还关系到皇帝和下属骑士之间的关系问题。

虽然这可能和先王的嘱托有关,但是作为快要在位六十年的欧斯顿皇帝,为何要在六十年之后才嘱托米格尔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去旅行嘱托?或许和年代有关,可能又没有关系。

总而言之,米格尔·艾格特所接收到的并非是来自欧斯顿帝国皇帝的直接命令,而是直接来自皇帝的密令。

米格尔并不想插手有关于皇室纠纷的问题,一个骑士的身份并不是多么的位高权重,虽然他很想在可能存在的政变之中站住脚,但那也只是为了能够安稳地活着罢了。疑点便是皇帝并非是虚伪的皇帝,他确确实实地有着皇帝的地位和权利,甚至根据法律,就连圣堂教会也不可能直接制约皇帝的行动。

他想不通这件事情,想不通所有的细枝末节。米格尔不明白为什么六十年前的本应该战死或者老死的英雄为什么现在还是这幅年轻的模样——历史当中明明就是那样记载的。

米格尔接收到的命令并非是“把奈特·维格特带回皇都”又或者是“告知奈特·维格特什么事情”,他只是被命令来到帝国最接近深渊的边境来寻找他,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这并不合理,尽管对于皇帝来说,一切不合理的命令都可以是合理的。

可是为什么——就连那个自称是奈特·维格特的男人都是一副好像明白了所有事情的模样?还是说他其实是收到了什么命令在这里待命?

“喂——”

在接近拉加斯的城镇的时候,米格尔叫住了那个自顾自地走在前头,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这个时候他身上的血痂大部分都已经开始缓慢脱落,露出了那下面满是疤痕的皮肤。

被剑身划出来的痕迹在地面上拖了很长,可能是因为上身赤裸的原因,男人并没有像先前一样将剑扛在身上。在听到米格尔的声音之后,男人吊儿郎当地转过身来,剑刃在地面上磕磕碰碰地发出吵人的声音。

“什么事?”

“你就不打算解释什么吗?我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舍弃了自己的名字换来了这种鬼东西——”米格尔朝着他举起了胸口的吊坠,那是进入拉加斯的时候守城的士兵给他的东西,他一手举着吊坠一边质问着男人,“我到现在还一无所知,无论是皇帝的命令还是有关于你,有关于你和……第一任骑士团长的关系,甚至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话格外的多,男人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指着城镇的方向:“我知道你大概有点疑问吧,虽然我没有任何的义务要给你解说这些事情,但是既然你想问,那么等到何时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能告诉你的东西的。”

“能告诉我的?”那就是说还有不能说的事情。

“毕竟是在温室里啊。”男人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知道的真相越少对你越好,隐瞒很多东西只是为了让你能顺利来到这里而已,你能够走到这里都是因为你知晓的真相太少,有些东西是不能说出来的。”

男人远远地看了一眼此时已经在视线之中显得模糊的石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隐瞒没有任何的意义,我希望他们也能懂得这个道理,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你不应该知道的。”

“所以我的任务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结束了吗?”米格尔昂起头看着他,男人的身体比他想象之中的高大,但是也可能是男人站在上坡的原因,他需要仰望才能看到男人的脸。

米格尔不喜欢男人的语气,那种高高在上的……仿佛自己什么都懂得,不说出来是为了别人好的那副模样。他对这个世界本就一知半解,这人的口气就像是有意让自己陷入谜团一般。

“这还不好说呢……”男人没有看他,而是把视线朝着城镇的方向眺望,“你能被派过来就说明你并不信教,这事只有无神论者才能做。”

他再度向前踏出步伐。

“和教会有关系吗?”

米格尔的声音随即在他身后响起,他并不傻,在来到拉加斯之前的所有时间也都没有荒废,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做的准备。

“皇帝的权利是凌驾于教权之上的,这可是维塔利亚王颁布的法令。”

“那也只是在哪个时候而已。”男人小声地呢喃着,声音在风中四散开来。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劝你现在收拾东西回家去。当然要留下来当个带路的我也没有任何的意见,毕竟你是能信任的家伙,我还是不好意思让你出意外的。”

“你那是什么意思?”

“先回答你一个疑问吧。”男人拖着剑的右手轻轻地将那把已经被侵蚀地不成样子的大剑举起,平稳地插在地面上,沙土被轻而易举地破开。

“有关于你心中的疑问,我究竟是谁的问题。”

“哈?”

“首先我要告诉你,在你心中的那个,‘其实早就已经死了’的想法并不正确,但是你的疑问是真的。有关于人究竟能够活下来多久的问题,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问题。”

米格尔的脑子一团乱,他看着在距离自己不远处停下了脚步的男人,那副说辞让人搞不懂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简直是一团乱麻。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确确实实是奈特·维格特本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我自己的东西了,只剩下这把剑。但是毕竟没有认主这样的设置,所以就算我握着这把剑也不能说明什么。”

好像唯一经受了风霜的就只有那把剑一样。

“然后,有关于我究竟活了多久的问题啊,如你所见,现在我的模样就是在那个时候征讨深渊的模样,没有改变,能够辨别出来的大概也就只有身体伤痕的变化吧。”

“不可能!”只是一瞬间,米格尔出声反驳。

人是不可能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而不衰老的,这个世界也没有类似的魔法咒术一类的东西。

“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以为我在这种不可思议之中活了多长时间?长久到自己连时间都忘记了,长久到差点连思考都不能正常运作,现在还能保持这幅模样简直就是奇迹了。”

男人轻佻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沉重的,宛若洪钟一般的声音。

“在温室的外面,人类的生命和时间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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