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计划早就开始了！”唐小白的语气很自信，说着，他把摄像头对准手机屏幕，他打开的是一款同城软件，置顶的招聘信息标题是：跨国企业月薪15000急寻市场调查员，高中以上文凭即可。
“小白，你这牛皮吹得也太他妈胀气了！”李拜天骂：“高中文凭，跨国企业，月薪15000，削掉洒家最聪明的那半脑袋，洒家也不信，不信你咋个儿骗人？”
“我不用你信，”唐小白牛气哄哄地叫嚣：“我是看在飘飘的面子，撇开生意接下这活的，你信不信我不管，我只在乎飘飘让我怎么做！”
在地下室龟缩的三年来，李拜天可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唯独唐小白这堆臭牛粪死活看他不顺眼，横吹鼻子竖瞪眼，念着现在是直播，募捐要紧，李拜天也就忍了，不跟他计较。
“飘飘让你怎么做？拜托，一万五，三个本科生加一块都赚不到那个薪水！”
他们的这一通谈话也是在直播中·出现了，网友们都一边倒，站在李拜天这边。
【一万五，吹牛吧，这样的工作给我来一打】
【别说椰果，你试试全国能找下这条件吗？】
【哥们，吹牛也得掂量着点，别过火了哈】
【哈哈，一眼就能看出是骗子好不？】
【正在找工作的路过……】
李拜天叹声气：“唐小白同志，不是我说你，咱要骗人，多少也得靠谱点，跨国企业薪水是很高，可纵观中·华·大地，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别说其他人，我李拜天就是大学生，我毕业那会，月薪给我1500我就乐了，你还15000？去颗零。”
不料，唐小白一口拒绝：“不行，飘飘说让我怎么离谱怎么写，尽量诱惑。”
嘿，这哪叫诱惑啊？这简直就是明摆着的诈骗集团。
“李拜天，我要布一个大局，你现在就给我直播。”唐小白要求：“飘飘说了，我们搞诈骗的，招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很多都能被明眼人识破，但在同城网站这种流量巨大的地儿，不离谱就没人气，有了人气，哪怕一万个人里有一人信咱，咱就赢了。”
“你写个1500，早就被淹没在招聘信息的坟地里了，哪还能置顶呢？”他吐槽：“你看到标题旁边的hot了吗？看到了吗？那代表很热门！”
“你们看，”小白扶了扶摄像头，指着手机：“我在58同城和赶集网上都发布了招聘信息，要招聘一批市场调查员——具体内容是：为调查本公司连锁商店商品定价、质量等有无违规行为，现招聘25位市场调查员。月薪15000元，包食宿。”
“别管李拜天的质疑，我小白是个生意人，就喜欢拿事实说话，这个信息刚发布出来半小时，就被顶了三次，现在浏览已经超过1000次，给我打电话的超过……”话没说完，手机忽然来电，小白清清嗓子：“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喂，你好，阿尔法公司。”
他故意调到免提，对面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直播间：“请问你们是需要招聘市场调查员吗？”
“是的，但我现在不在公司。”
停顿片刻，小白说道：“我在炖叨叨酒店的休息厅，你要是方便，就过来吧。”
对方很快就答应下来，那停顿的两秒，应聘者的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化，由最初的忐忑怀疑，在遭到打击，后又肯定后，竟然变得迫不及待：“好的，我很快就过去。”
“最好在40分钟内赶到，至少有十几个应聘者和你竞争，准备充分点。”小白嘱咐。
“谢谢提醒。”对方感激万分。
其实，这通电话代表着一个十分尴尬的就业窘境——年轻人应聘工作时，很容易过分自信，造成“高不成低不就”的局面，长期就被耽搁下来，心态着急，盲目奔波，而小白的招聘启事无疑就是湖边放饵最大的那个钓竿，就等着他们这群迷途又饥饿的小鱼儿上钩。
每天，工作诈骗的案例都在发生，而且是高发！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万分之一的上当者。”小白自信地说道，拾起面前冷掉的咖啡，惬意地小呷一口：“等着瞧好了，我不会让飘飘失望的。”
“好，那您继续热门着。”李拜天放心了，不过看着小白那精神奕奕的状态，以及亮晶晶的眼睛，他忽又心里咯噔一下——这他妈也太精神了吧？这货该不是对飘飘有意思了吧？飘飘可是洒家的键盘啊，别说你唐小白，就是唐太宗来了，洒家也舍不得出嫁。
此时，直播平台共有两队人马，小白继续守株待兔，话说着，老邢头的那碗面也吃完了，心满意足地擦擦嘴，坐在桌子前干瞪着。
不，台词呢？老邢，摄像头在你手上，好歹说两句话吧？
左等右等，老邢不开口，两手钻成铁疙瘩按压在膝盖上，偶尔抬手去拿水杯的时候，还能看到裤子上留下一团湿漉漉的汗渍。
原来是紧张啊！李拜天只能替他介绍：“老邢现在正在静待时机，他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突然，他一拍桌子：“时机到了！”
镜头前，老邢整理下自己的衣装，站起身，向柜台前收了零钱准备离开的年轻人出击，一把抓住了他！
李拜天的心顷刻揪紧了！
【要干啥？】
【让开让开，碰瓷儿的来了！】
【大眼瞪小眼中】
【大叔是不是紧张啊？】
老邢抓住年轻人，两眼瞪着，面条热气烫红的嘴唇颤着，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年轻人也不好过，疑虑着：“大爷，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短短几个字，竟然让老邢的眉眼舒展开来，好像终于放下件事，松开小伙子，挥挥手，慈祥万分：“大爷没事，你走吧。”
握草！又来一个不按剧本走的。李拜天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走？房东大大，人家走了你讹谁？现在是发善心的时候吗？再说了，您有那份善心，干啥偏偏对俺们这群租户刻薄？
李拜天赶紧拨打老邢的手机，老邢接起电话，不等他质问，便悠然说道：“我不干了。”
握草？
“不，为啥不干了？不都说好了吗？老邢你别闹，数万网友都在等着您出招呢。”
老邢不慌不忙，点燃支烟，猛抽一口，淡然说道：“我寻思着，我这一辈子摸过多少钱，可从来没有贪一分一毛，这都马上要退休了，你们这群每天宅家里，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忽悠我骗人，这不是晚节不保吗？让厂里知道了怎么看我？让老哥们，老亲戚们知道了怎么看我？”
“老邢……”
“啥也不说了，人家小伙子挺礼貌，你让我怎么对他下手啊！”老邢悔恨地摇着头：“当初我就不应该和你们搅合进来，鼓楼街马上要拆了，我不想个实际的法子，跟你们在这闹腾啥？直播，直啥播？”
计划进行成这样，也是出乎一旁静候的“民警”张大陆的意料，今天似乎数他最倒霉，张大陆想跑过去劝劝老邢，被李拜天叫停了：“你先去跟踪刚才那小子，别让他跑脱了。”
“好！”大陆答应声，放过老邢，急追着目标而去。
【老爷子个性】
【是个好人……】
【只吃面不干活】
【老邢肯定一直在纠结，刚才那小子对他的关心击溃了他最后一点要出击的勇气。】
老邢叹声气，要挂电话。
“等等！”李拜天叫停他，稍微整理了下思绪：“老邢，你不想干，我不勉强你，但你理解错了，我们这怎么叫骗人呢？拿人钱财那才叫骗人，我们后面是要把钱还给人家，一分一毫都不拿的，不仅不拿，我们还告诉他他是如何上当的，吃一堑长一智，这样，说不定真能在未来帮他保护好自己的财产。”
“这……”
“再说，我们直播室里现在已经有超过十万的网友在观看直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记忆在他们的脑海中，他们将获得经验和启示。”
网友们此刻也纷纷劝导老邢：
【我现在就在酒店房间，看了直播后，我立刻关灯拉窗帘，按照主播的方法寻找红外线微型摄像头，虽然没有发现，但这信息对我将来的住店绝对有益无害】
【我在公交，也许我正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机，但衣兜的拉链已经拉上去了，可能别人会笑话我吧？但我知道，我小心一点，就绝不会碰到这种事】
【现在网络平台上的直播都是卖唱卖跳，如果要打赏，我宁愿打赏能教我些技能，帮助我活得更好的直播】
【不是骗人，大爷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误会你】
【我挺喜欢这帮子人的，我们店里的几个小妹都在看，说实话，要不是拜天哥，我们都忽视了潜在的威胁】
【小秦秦挨那一巴掌的时候，把我的眼泪都给震出来了，我绝不会为骗子流泪，但我会为小秦秦流泪，心疼他】
【大爷，利索点，不都说好了，你演我捐吗？】
看到弹幕，李拜天分外感动，但他似乎也能理解老邢的纠结。转瞬，他做出了决定！
“老邢，你呆着别动，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