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视频组他们在电梯监控视频里发现了这个可疑人物，衣着和身形都与陈浩东案件的那名犯罪嫌疑人相近……”
听完彦啸龙在群组里发的语音，牛鑫坤顿时感觉毫无头绪的走访有了抓手，他当即对其中一组侦查员吩咐道：“你们按照彦啸龙发的嫌疑人照片去关佳佳居住的居民楼挨家挨户的去问。”
“其余的询问小区里的那些人。”牛鑫坤大手一挥指着在楼下公共场地闲逛的那群居民。
牛鑫坤瞟了一眼身边的助手，然后用眼神望向小区西边的停车场：“阿杰，跟我去停车场。”
“你就是这个小区的停车场管理员？”
阿杰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站着的干瘦老头，一头地中海的短发，看起来五十多岁，一手端着个保温杯，一手夹着一根烟，呲着一嘴的大黄牙笑呵呵的瞅着自己。
“对对对，在这儿干了三年了，你们是为了下午三号楼的那个姑娘来的吧。”老头挤眉弄眼的问道。
“你怎么这么问？”阿杰随口问了一句。
“嗐。”老头白了一眼，似乎对于阿杰的问题感到多余。
“你们警察救了那个姑娘这件事，全小区都传开了，那些人七嘴八舌的想不知道都难。”老头吸了一口烟，随即嘴角一勾，烟雾顺着牙缝钻了出来，他眼泛淫笑的朝阿杰挑了挑眉：“听说那个姑娘是个妓，会不会是跟嫖客没商量好价钱，让人打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依据的话不要乱说，我们问你什么，你一五一十的回答就行了。”牛鑫坤神情严厉地盯着老头警告道，他平生最讨厌这种听到个风言风语就瞎传的人。
“是是是，那两位警察同志是有什么事要问我的？”被牛鑫坤这么一吓唬，老头当即收敛笑容，有些拘束的看着牛鑫坤他们。
“我问你，今天一天都在停车场上班么？”
“对啊，我们经理管的太没人性了，开个小差就扣钱，您说，我一个月就两千来块钱，这现在养家糊口柴米油盐哪个不要……”一说起自己的工作，老头就刹不住车，平时积攒的一肚子苦水好像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的往外倒。
“行了！”牛鑫坤怒喝一声：“你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我们是刑警，又不是劳动局的。”
牛鑫坤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将屏幕举在老头眼前：“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头眯着眼细细端详着手机上的图片，他眼睛向上翻了几秒，片刻，看着照片里夹着烟的手虚点着照片里的人语气肯定道：“见过，今天下午我看见这个人开着一辆面包车离开的。”
“你确定是他么？”阿杰不太放心老头的眼力，打心眼里觉得对方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哎呀，错不了。”老头对阿杰的质疑面露不悦，他嘬着牙花子，把视线甩向四周的停车场：“小区里孩子多，有些三四岁没上学的小崽子手贱，总爱在车上涂涂画画的，我就经常在停车场里溜达以防业主的车被画花了，到时候向经理投诉我。”
老头吸了一口手里快要燃尽的烟，将烟蒂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回忆几个小时前所见所闻：“下午快三点的时候吧，这个小伙子推着两个很大的行李箱就进来了，看他一身黑衣黑裤，个头还挺高，走起路来挺心急的样子，我就留意了一下，见他走到一辆面包车前，把两个箱子搬上了车。我当时看着这辆车眼生的很。”
老头咧嘴一乐，语气变得有些洋洋得意：“不瞒您说，我在这儿干了快三年了，哪辆车是小区里谁家的，我不敢说一猜一个准儿，但那也是八九不离十，唯独这辆面包车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小区里住的要么是老人，要么是附近上班的年轻人，基本上开的那都是小轿车和电动车，从来没有这种面包车进出过。”
牛鑫坤听完老头的话忙问道：“那你还记得面包车具体什么样么，比如车牌号、颜色、什么品牌。”
“车牌号我还真记不太清了。”老头撅着嘴摇摇头，牛鑫坤和阿杰闻言刚刚有点阳光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即刻却又见老头笑容不减继续说道：“我就记得车是金杯的，颜色就是最普通的灰色，年轻时干拉货的活，我还开过呢。”
老头话音刚落，牛鑫坤扫了一眼停车场
：“你们这里有监控摄像头么？”
“车场里没有，进出口那里有，你们想看监控视频是吧，电视剧里都这么演，要不然说现在犯罪分子太倒霉了，到那都有高科技眼睛盯着……”老头猜到了牛鑫坤所言何意，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
“带我们去。”牛鑫坤脸一黑用命令的口气打断对方说话，他看出来这老头就是个话唠，也懒得搭理。
牛鑫坤这里从停车场管理员口中得知了那名男子是怎样离开小区的这么重要线索，彦啸龙在超市也搞清楚了关佳佳下午一点四十到一点四十八分这个时间段来超市买了什么东西。
“超市售货员说，关佳佳在超市买了两包卫生巾，之后我们调取了超市的监控录像，发现关佳佳并无异常，所买的东西跟售货员说的一样，也没有逗留情况，买完东西就走了，时间大概是一点四十五，从她家到楼下超市，往返也就五六分钟。”
彦啸龙从超市出来，打着电话向白川穹和沐熙儿汇报询问结果。
“她经常去超市买东西吗？”白川穹对着开免提的手机说道。
“看那个样儿，挺熟的，她一进超市，找都没找就直奔摆着女士用品的货架，从售货员的谈起她时的神态来看，是熟客了。”
“那好，方才牛队来电话了，说他找到了那名黑衣男子驾驶着一辆灰色金杯面包车离开的盛世花园小区，据停车场管理员描述，这个男子当时把两个箱子搬上车厢时显得很吃力，如果我们推测没错的话，队长和老叶应该就是装在拉杆箱里。”白川穹也向彦啸龙说起最新情况，随即他看了看对面空空如也的沐熙儿的办公桌：“，停车场进出口监控视频里，面包车上了平安路，向西行驶，熙儿已经去交警大队去调取道路监控，重点筛查西边道路的监控视频，寻找那辆灰色金杯。”
“熙儿去交警大队了，那我也去帮忙看看。”彦啸龙闻言加快脚步朝警车走去。
“行，我跟技术科要了几个人，再去一趟关佳佳所居住的十层勘查一遍，要搞清楚男子藏在那层楼什么位置。”
在发现男子曾经停留在十层楼两次，第一次是关佳佳出门之前，他进入十层楼，停留了大约三十分钟才乘坐电梯到三楼，也就是下午两点二十一分钟，并且这回下楼两手空空，没有带箱子；第二次则是在他开启燃汽总阀门后再次乘坐电梯来到十楼，停留了二十分钟，并且带走了放在十楼的拉杆箱。
由此白川穹分析出一个结论，一个成年男人和两个大号的拉杆箱，想藏在十楼绝非易事，要么他在十楼有租房，要么他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不会被人察觉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还十分让他放心将箱子放在那里。
白川穹这次去盛世花园小区三号楼十楼，就是要找出男子藏身之处。
白川穹一边急急忙忙穿外套，一边对电话那头的彦啸龙说着：“有情况及时相互通报，我挂了。”
在姚梦蕾和叶瑀失踪的这段时间，其余的特察队三人并没有乱了阵脚，而是各尽其能去查找二人的踪迹，他们要尽最大可能主动出击，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去营救自己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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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您说特察队的姚队长和那个坐轮椅的叶瑀，会不会已经……”
阿杰驾车驶向交警大队，十分钟之前，牛队长接到特察队打来的电话，告知在交警大队查方向西面的所有道路监控。
他扭头瞅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牛鑫坤，思前想后说出自己内心不太好的想法，却又不敢说的太直白，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半。
这也就车上没有外人，再加上他是牛鑫坤的得力干将，是其一手提拔上来的，他才敢这么问。
牛鑫坤知道阿杰咽下肚子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说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牛鑫坤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开口解释道：“如果犯罪嫌疑人想杀死姚队和叶瑀，在关佳佳下手无异于是最好的下手的地方，别忘了，当时关佳佳家里可是充满了煤气，现场的客厅除了杂乱之外，没有血迹，我想姚队他们一定是吸了过量的一氧化碳中
毒昏迷过去了，这时候正是犯罪嫌疑人下手的最好时机，可现场却没有他们二人的尸体，再联想到犯罪嫌疑人携带的那两个大号行李箱，说明他是趁他们昏迷之际，装进行李箱开着面包车运走了。”
阿杰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十分不解：“那就奇怪了，犯罪嫌疑人蓄谋杀死关佳佳，关佳佳命大没死成，他又带走两个警察想干嘛，用来威胁我们吗？”
“我也很奇怪，带着两个大活人并不容易，他就连确认关佳佳是否死亡的时间都没有，感觉很匆忙。”牛鑫坤双手环抱于胸前，目视前方，脑海里不断设想犯罪嫌疑人带走姚梦蕾和叶瑀时的情景。
正陷入沉思中的牛鑫坤，突然被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惊醒。
“喂，是我。”牛鑫坤接听电话回应道。
“你说FS高速公路发生车祸。”牛鑫坤听到对方交警队的人打电话通知自己，感到很诧异，毕竟车祸是交警队负责，难不成这起车祸不是意外？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详细询问，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交警说出了一个令他绝对足以从座位上乍起的消息。“什么！你说车祸现场是一辆灰色金杯面包车，撞了黄有财的车。”
……
一个小时前，FS高速公路。
黄有财仰着头眺望着明媚湛蓝的天空，合上眼，透过车窗的阳光就仿佛是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庞一股暖流融化在面部，流淌在四肢百骸将恐惧的情绪冲刷殆尽，就连他那颗狂躁慌乱的心也随之安静下来。
回头远视后车窗外，距离十几米外是另一番景象，阴云连绵，黑压压就好像脏兮兮的棉被铺在天上，又好像一条恶龙张开黑洞洞的大口，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恍若恶龙的涎水。
同一片天空，同一条公路，恍若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世界，黄有财此时居然有种从地狱逃往天堂的奇妙感觉，地狱渐行渐远，最后化为一条挂在天际的黑线远远的甩在后方。
他的车在宽阔的高速公路肆意驰骋、过往的车辆、飘动的白云和明亮的天空，公路两侧冒绿的草地都格外赏心悦目，这条高速公路自己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次了，可今天，一切都是那么让他豁然欣喜。
“阿火，车窗放下来。”
前几分钟还在雨的世界，雨水被风吹进车厢里，偶有几滴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手上，惹得本就心情降至冰点的黄有财格外厌烦，让阿火把车窗全部紧闭。
车终于把雨云甩掉，疾驰在没有风雨的另一片天地，黄有财想呼吸外面的气息，让阳光烘焙过的空气沁入他心脾。
黄有财满怀期待的等着车窗降下来，可过了十几秒，车窗纹丝不动。
黄有财不由得有些愠怒，他怒视正在开车的阿火，呵斥道：“阿火，怎么回事！”
阿火手指使劲戳着按钮，或许是被黄有财的怒喝声吓到了，他磕磕巴巴回道：“老……老大，车窗按钮坏了……车窗降不下来啊。”
“玛德，废物！”
黄有财恶骂一句，然后伸手去按自己右手边的车窗控制按钮。
“靠！怎么我这个也坏了。”
黄有财按了几下，车窗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愤愤然右手攥拳发泄的狠狠砸下去。
黄有财眼睛一瞥对阿龙阿虎两个手下说道：“你们试试，车窗都好不好使。”
“大哥，我的车窗也坏。”
“我的也是。”
阿龙阿虎异口同声道。
听到手下的回话，黄有财越想越不对劲，刚刚脱离恐惧的他又一次神经紧绷，倏然一种不详的预感在脑子里炸开。
须臾，他听到阿虎嘴里叨咕着。
“什么味，龙哥你闻到没有。”
阿虎话音刚落，阿龙紧接着附和道：“还真是有奇怪的味道，阿火，是不是你喷了什么车用香水。”
两个手下的对话，黄有财听见默不作声，但鼻翼翕动，鼻腔从车厢的空气中也捕捉到一丝没闻过的香味。
“没有啊，我刚洗的车，还没来得及喷。”阿火也一头雾水茫然道。
车里的四人皆被没来由的气味所吸引，没人注意到一辆金杯面包车从后面公路岔口钻了出来，犹如一只捕猎的灰狼尾随一种独行的鹿，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