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分，周林在杨元的陪同下走出驿馆。
正走之间，一名壮汉从远处跑来。
“什么人？”
周林身边的亲卫迅速抽出短枪。
“别误会，俺是来投奔公爷的。”
壮汉闻言止步，果断跪到地上。
从神情看，壮汉似乎对于周林毫无惧意。
在周林的示意下，杨元端着短枪上前两步道：“想投军去卫所，想当官去进学，何故投奔公爷？”
壮汉似乎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地回道：“俺不想从军也不想当官。只求公爷赏俺十金。等俺再度归来，这条命就是公爷的！”
周林闻言一笑道：“我怎么知道你值十金？”
“您不问俺为什么要十金吗？”
碰上不按套路出牌的周林，壮汉明显有点诧异。
周林摊开双手道：“有意义吗？”
壮汉骄傲地抬起头道：“俺力能伏虎，不比您的任何一位亲卫差！”
周林点点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对方道：“你原来是干什么的？”
“小人原是一名农户。”
“农户？”周林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你可知水稻育秧需要多长时间？”
壮汉一愣，咬着牙道：“十五天左右。”
“哟，你这个技术可以啊！”
周林哈哈一笑，抬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姿势。
“砰！”
杨元当即送壮汉归西。
检查一下尸体，杨元走到周林的身边，满脸诧异地问道：“公爷，为何杀他？”
“不杀他，还想等着他冤枉我啊？”
周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随后，周林抬头看向黑暗之中，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回去告诉那两个二货，陛下不是唐德宗，我也不是窦公！以后少在本公面前玩蝎勒虎子！”
喊完，周林带人回到驿馆。
他刚离开，几名黑衣人抬起壮汉的尸体，仓皇遁入黑暗之中……
“公爷，窦公是什么典故？”
回到房间，好奇心大作的杨元准备刨根问底儿。
左右无事，周林耐心给他讲解道：“唐德宗时有位丞相姓窦，为人好善乐施。一日，家里的树上跳下一名大汉请求赏赐千匹绢丝。窦公一言不发给了赏赐。
之后，朝中有人向皇帝告发，称窦公在家中蓄养刺客。最终，窦公先被流放、后被赐死。”
“不给不就成了？”
杨元觉得窦公有些冤。
周林微微一笑道：“没有证人，你怎么证明没给？”
杨元挑起眉毛道：“那他还可以自辩啊！”
“自辩？”周林瞥了一眼杨元，“如果不是有人授意，那名大汉会主动跳出来吗？与其说窦公失察，不如说他自知失势，有心求死。”
故事有点深奥，杨元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周林没好气地赏了他一记“五毛”道：“不明白就别费劲了。总之，我不是窦公。凡是想害我的，最好掂量一下后果。”
杨元似有所悟地点点头道：“所以您才当我当街杀人，还弃尸而去？”
“放心，他的同伙不敢让尸体暴露在百姓的眼中。”
说完，周林示意杨元前去休息……
……
翌日下午，朱棣将朱高煦叫到御书房中。
“煦儿，由户部在江南开办一家大型纺织作坊可好？”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朱高煦有些犯懵。
犹豫一下，他斗胆说道：“文臣们不是常说食䘵者不与民争利吗？如果父皇觉得贡品的质量不好，大不了换一家也就是了。”
听到儿子的答复，朱棣努力压住努火道：“煦儿最近跟文臣走动得不错啊，居然知道不与民争业的道理。”
朱高煦偷偷瞟了一眼父皇，见他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龇牙一乐道：“父皇不是经常训斥儿子读书少吗？儿臣最近跟一些文臣讨教了些治国理念。”
朱棣表情平淡地“哦”了一声道：“那他们是想把你培养成陆贽呢，还是裴延龄？”
“谁是陆贽？”
朱高煦的历史不太好，瞪着一双无知的眼睛看着父皇。
朱棣下意识地攥紧双拳，眼中逐渐露出凶光。
“唐德宗时，裴延龄蛊惑陆贽嫁祸窦公。等窦公冤死，裴延龄又找出一名窦公府上的侍女进宫告状。随后，出手害人的陆贽也被处死。煦儿啊，朕怎么觉得你有点像陆贽呢？”
阴谋被揭穿，朱高煦的额头上布满冷汗。
“父皇说笑了，儿臣根本没有那种脑子。”
压不住火的朱棣拍案而起道：“你没有，不代表你大哥和三弟没有！”
“老三？他怎么了？”
智商欠费的朱高煦仍然有些不明就里。
恼怒之下，朱棣绕过书案，抬腿踹向朱高煦道：“你个废物，能不能动动脑子？如果周林和你同归于尽，最大的获利者是谁？”
“父皇息怒。皇兄恨儿臣不死，定是他笑到最后。”
朱高煦抱着脑袋，咬牙切齿地说出答案。
“你……只配当个武夫！”
对儿子异常失望的朱棣气得直跺脚。
冷静一下，他取过书案上的两份奏折道：“你自己看看。周林已经用炽儿的名义将纺织神器上交朝廷，还顺手写出建立江南织造署的方案。等此事实施，炽儿的名望必然会一时无两！
再看看你和老三，野心有余、手段不足，竟然会与周林主动为敌。要知道，失去一位良臣挚友将是你们最大的失败根源！”
周林和朱高炽均重私利。可他们最大的优点是能将国事置于私利之前。与之相比，朱高煦和朱高燧明显有些本末倒置。
尤其是朱高燧，竟然暗中联络李文郁给汉王指瞎道，妄图借刀杀人。此事着实让朱棣伤心不已。
“您是说李文郁联合老三骗咱？”
朱高煦终于悟出真相。
屈辱和不甘涌上心头，朱高煦猛然站起道：“儿臣这就去宰了李文郁。”
“混账！”
朱棣抬手给了儿子一记耳光。
“父皇息怒！”
吓了一跳的朱高煦急忙跪倒在地。
看着不争气的次子，朱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和老三的确不是东西。可周林的手段也有点偏激。”
停顿一下，他恶狠狠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索性让李文郁再试试周林的斤两。如果周林能够挺过这关，朕会以三孤之位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