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平安的先头部队于黎明时分抵达淝河。
率众埋伏在枯草中的杨术示意众人不要打草惊蛇。
等敌军经过一半的时候，杨术的副将压低声音问道：“现在进攻吗？”
“再等一下。”杨术轻轻摇头，“眼下还不知道平安的大军已经行至何处。如果马上发动攻击，很可能会放跑对方的主力。”
杨术在前，丘福在后。刚过去的数百南军翻不起什么浪花。杨术准备按照计划，在平安的主力经过时发动攻势。只要能咬住平安，燕王就有机会聚歼南军。
恰在此时，后面跑来一人道：“杨将军，丘大人令你马上出击！”
现在？
杨术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传令兵。
眼神虽然有点闪躲，但传令兵依然坚定地点了下头。
犹豫一下，杨术果断挥手道：“进攻！”
瞬间，战场上枪声大作，面前的南军将士纷纷中弹倒地。
随后，南军在将领的指挥下竖起包裹着铁皮的巨盾，利用火铳就地反击。
经过长期作战，燕军配备的震天雷等大杀器已经变得异常匮乏。有巨盾相阻，燧发枪的威力也大大减弱。
眼前仅剩的几百南军竟然与杨术打了个势均力敌。
“上刺刀，冲阵！”
为了尽快解决战斗，杨术提起战刀冲出阵地。
“杀！”
在他的带领下，燕军士卒端着雪亮的刺刀奋不顾身地冲向敌阵。
残酷的白刃战在河岸上展开。
杨术一人一刀连诛南军数名军官。
见主将神勇，其他将士也是抖擞精神，杀得南军抱头鼠窜。
“咚、咚……”
正当燕军要取得最后的胜利时，不远处传来钲鼓之声。
随后，数万南军排着整齐的阵列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
敌军迫近，丘福却既不出战也不向友军发出联合进攻的信号。杨术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出卖了。
“诸君，向周帅所在的方向突围！”
话音刚落，杨术率先杀向敌阵，用行动做了最好的动员。
“周大人不会放弃我们！”
副将高喊一声，挥刀跟上杨术。
“杀！”
燕军将士打起精神，端着刺刀冲向敌军。
战场上，到处都是兵器的碰撞声和利刃入肉的声音。来不及装填弹药的燕军只能用刺刀与敌人搏命。
南军在平安的指挥下集中火力不断击杀燕军。强弓硬弩发挥出射击效率高的优势，在近距离内大显神威。
一不留神，杨术的左肩中了一箭。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咧了下嘴。
“大人受伤了。”
几名亲卫迅速围到他的身边，想替他包扎伤口。
“不要声张！”
怕影响士气的杨术皱着眉头发出命令。
随即，他挥刀斩断箭杆，带着亲卫重新投入战斗。
一盏茶的工夫，杨术的身边只剩十几名同样身负箭伤的士卒。
眼见胜利在望，南军在将领的命令下主动后撤。
随后，一名裨将打扮的南军将领越众而出道：“杨将军，标下名叫火耳灰者，原是燕王府的护卫。久闻将军大名，标下实在不忍看国朝再失栋梁……”
“想劝我投降吗？”
没等对方说完，拄着战刀不停喘息的杨术露出不屑的眼神。
火耳灰者的脸色一僵道：“你我皆是大明武将，又曾同在燕王的身前效力，何来投降之说。若将军肯放下战刀，本官愿在都督面前保你无事！”
还有一层关系，火耳灰者没敢明言。
他的家眷受过周林和贾守道的恩惠，早就将二人奉若恩公。如果不是在调离王府后得到平安的提拔和重用，他根本不可能与周林为敌。
因此，在得知杨术是周林的部将后，他毅然想用劝降的方式保住其性命。
杨术闻言一笑道：“既然是燕王府的护卫，你不如跟我去面见殿下。到时候，本官也愿意替你美言。”
“跟他废什么话？”
正在此时，从后面赶过来的平安命令士卒开弓放箭……
……
“大人，杨指挥使可能坚持不住了。”
后方阵地中，王聪于心不忍地提醒着丘福。
“心软了？”
丘福鄙夷地斜了他一眼，“眼见周林等人的功劳越来越大，你就不怕二王子受制于人？”
作为朱高煦的忠实拥趸，丘福与周林的矛盾绝非个人恩怨那么简单。他想借靖难之机剪除周林的羽翼，令其不能成为世子的依靠。
可惜机会有限，他还没能达成目的。
王聪的脸皮抽搐一下道：“殿下已经在着手瓦解周林的势力。咱们何必画蛇添足？”
“你相信那些人会主动离开周林？”
周林和他的手下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根本不是其他人可以轻易破坏的。
丘福相信杨术等人不会因小利而失大义，正如王聪不会离开自己一样。
“吓唬一下就得了。标下怕殿下因此生气。”
见对方执迷不悟，王聪只能从另一种角度劝解。
丘福闻言轻笑道：“当年潘美可曾想过主动后撤？如果不是贵人指点，他也不敢将杨继业留在辽境。”
“你是说……”
王聪悚然一惊，张大嘴巴看着对方。
“咱什么也没说。”
丘福含笑摇头，缓缓起身道：“弟兄们，咱们现在去救杨将军！”
“杀！”
早已按捺不住的燕军将士迅速冲出掩体，大声呐喊着杀向南军。
可惜，等双方接战的时候，杨术早已被射成刺猬。
郁闷之下，火耳灰者将怨气都发泄在姗姗来迟的燕军身上。
虽是番人，但他最敬仰忠义之人。同时，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周林。
认定丘福是有意推迟救援的速度，他不禁有些怒火中烧，身先士卒地冲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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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武艺，火耳灰者绝不在杨术之下。
随着战马狂奔，他将一条马槊舞动得如同怪蟒出洞，不停收割着丘福手下将士的性命。
冲撞之下，势单力薄的燕军渐渐不敌。
火耳灰者瞄着指挥大军后撤的丘福不断向前。
眼见双方接近，火耳灰者连续挑翻数名亲卫，挺槊刺向丘福。
丘福左躲右闪，显得狼狈不堪。
看准一个破绽，火耳灰者挺槊直取丘福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