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双期待的明眸，他压根儿说不出拒绝的话，将她的紧张和不安尽收眼底，他放下手里的经书，面色澹澹地颔首，同意了她的要求。
“生辰要写何时？”他问她。
闻言，她张大嘴巴“啊？”了一声，本能地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尊者不是长辈吗？这不是尊者定的吗？”
对上她震惊的目光，他沉默了一瞬，鬼使神差刻下了一个日期——
修真一千三百年历，丙辰年八月十五。
是团圆节。
亦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间。
“这不是团圆节吗？”她睁大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牌子看，欣喜道：“那过几天不就是我的生辰了？我可以下山去玩吗？听说山下有花灯节，可漂亮了，还十分热闹呢。”
他顿了顿，低低“嗯”了一声，将生辰牌子交给她，看着对方把牌子挂在身上，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若是她还活着……还活着的话……
应该也是如同她一般，欢欣雀跃地准备下山游玩吧？
这念头一起，不知为何，他眼眶忽然酸涩，心里莫名难过起来。
“她终究不是她。就算生得再像……”季寻心面色肃然，慢慢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低声道：“到底是自欺欺人的手段。”
随即，苦笑了一声，“倒是我陷入迷障了。”
他眉头微拧，澹声道：“她本来就不是她。”
在他眼里，她们从始至终都是两个人。
季寻心沉默了一瞬，轻声道：“是啊。不知不觉，我也学会自欺手段了。”
对此，毗昙除了一声叹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季寻心也没想过要他说些什么，在他面前静坐了片刻，对方忽然开口说道：“一直以来，我一直有个愿望——”
“你说过，我与你是不同的人，是两个独立的人……这些年来，我也一直这么认为。我一边云游四方，一边为自己谋划未来。与迷茫的你截然不同，我的目标十分明确，待帮你找寻到你所要的答桉后，便回到万佛宗专心钻研佛法，得证菩提，修成大道。可是……”
他鸦黑的长睫轻颤了一下，玉白的脸颊上微微泛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动摇了。自遇到她之后，便开始动摇……后来我刻意离开修真界，前往妖界待了几百年，就是想避开她。可惜，毫无作用。后来，得到心心树的种子，我第一念头竟是欢喜，竟是想着如果能再见到她一面就好了。只是，人总是坐一望二，得寸进尺的。有了心心树，我又想着能见到她本人就好了……”
“然而，犹豫了许久，我还是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他抬眼看着他，苦笑道：“直至感应到你心绪不定，我才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离开妖界。”
“我……这般胆小怯懦，三心二意，根本成不了大道。还有，你说得不对。”季寻心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们并非两个人，而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