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想，他们还是第一次一起出来买东西。
方朔见她看着饼干盒出神，问道：“不喜欢这个口味？”
她摇摇头，把饼干放进推车。“受宠若惊。”
方朔默了默，跟上她。
“最近我常在想，要是你以前对我有现在一半好，该有多好。”夏语末边挑水果，边说：“哪怕有一件可以用来回忆的事，那个时候我就会选择相信你，我们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这个季节是不是吃西瓜不好？”
“买梨吧。”
“我们这样，别人也会以为我们是夫妻吧。”夏语末问他，却看着对面一对夫妻。
“嗯。”
“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方朔的脚步缓了下来，看着她走在前面。
夏语末没有回头，但也不难想像出他的表情。言语的伤害看不到痕迹，却会让人痛彻心肺，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她是故意的，因为不平衡。
不得已接受他的照顾，她的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不会痛，却难以忍受。她不舒服，也不想让他好过，她没有办法对他做什么，只能不断揭开自己的伤疤，用自己的痛，换他的悔恨。
可是……
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回家途中，肚子忽然绷紧很不舒服。夏语末用手托住肚子，步伐缓了下来，方朔留意到她的异样，想要扶她却被她避开。
“坐下歇会儿再走吧。”
夏语末漠然的低着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慢慢继续向前走。方朔对她的冷漠不以为意，又一次伸出手偿试扶她，这一次被她心烦的拍开。
“别碰我。”
方朔沉默片刻，看到她额头沁出冷汗，艰难的挪着步子，把袋子挎在胳膊上，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夏语末吃了一惊，瞪着他生气道：“把我放下来！”
方朔不说话。
夏语末挣扎了一会儿，肚子突然难受的厉害，没力气的倚在方朔怀里，张开嘴轻轻喘息。
“要不要医院？”方朔见她脸色难看，很担心。
夏语末摇摇头。
“哪里不舒服？还是去看看吧。”
夏语末依旧摇头。
方朔知道她性子倔，问了几次她都不说话，干脆去路边拦车。
“宝宝在踢……”夏语末闷闷的出声。“我没事。”
“你刚才都走不动了。”
“……脚肿。”
方朔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夏语末把脸埋在他胸口，不想面对路人好奇的目光。
回到家，方朔把她放在沙发上，去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端来给她泡脚。夏语末半倚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轻轻抚摸肚子，忽然感觉到他在脱她的鞋子，连忙把腿蜷起来。
“泡脚会舒服些。”
“不用你……”
“你躺着歇会儿，我帮你揉揉。”
“……”
夏语末争不过他，下肢也实在是肿涨的难受，所以由着他脱了自己的鞋。鞋子脱下来的瞬间，夏语末皱了皱眉头。脚比平时肿了一圈，被鞋子压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方朔先试了试水温，才把她的脚放进去，一边用水洗，一边轻轻按揉她的小腿。
夏语末觉得很不自在，但随着舒适的感觉蔓延，缓解了缺氧的不适症状，也就不去在意害羞的小细节了。
水凉了，方朔又添了一些，直到她的脚稍微消肿，他才帮她擦干，移到沙发用抱枕垫起来。方朔去倒水，夏语末偷偷转头看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复杂。
他对她很好，好到无可挑剔，可她却只觉得讽刺。
如果他们是一对情深的夫妻，那么他做这一切完全合情合理，可是以他们的关系，他做这些完全变成了一个笑话。难道不是？为了补偿，为了讨好，谦卑的像个仆人一样小心伺候她……
夏语末想着，讽刺的眼神中盈现出一抹深深的失落。
这不是她想要的。
他越是体贴，越是温柔，她就越渴望真正的幸福。悉心照顾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丈夫，在累的时候让她依靠，在不舒服的时候可以撒娇，就算是吵架也不会疏远……不是像现在这样，亲密的生活在一起，心却隔着遥远的距离。
是啊，她也会渴望幸福。
可是行吗？
她连他伸出的手都不能接受。
方朔热了一杯奶给她，夏语末接过杯子，目光暗然。
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这个人从前对自己做过什么，将这个目前唯一在她身边，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拒之千里。
每过两周，夏语末都要到医院做例行产检。在诊室外面排队等候的人有很多，四月的天气，坐在医院空旷的走廊里有些阴冷，谁也不愿意在这儿多等。
“我就说早点出门，你在家磨磨蹭蹭，根本就是不想陪我来。”在夏语末对面坐着的女人向老公发牢骚。
“我今天特地请假陪你来做产检，怎么说我不想陪你呢。”
“别人老公每次都陪老婆来产检，就你，偶尔陪我一次就跟施了多大恩惠似的……我一个人又不是不能来。”女人越说越委屈。
那个男人看起来脾气满好的，把老婆搂在怀里，好声好气的哄。“你怎么可以冤枉我，我可是时时刻刻想陪在你身边，那不是忙着给咱家宝贝挣奶粉钱嘛，你也体谅体谅我。”
“我知道，可是人家里心里不舒服……”女人钻进男人怀里，手在底下偷偷掐老公的腰。“你都不知道这么热的天挺着一个大肚子多么辛苦……”
男人忍着疼，笑着说：“嗯嗯，我知道我老婆辛苦。不舒服就拿我撒气，反正你老公是钢筋铁骨，摔打不坏。”
“胡说……”女人可能觉得心疼了，掐人的手改抚摸，抱着老公露出甜蜜的笑容。“都是你害的。”
“嗯嗯，都是我害的。”
看着对面的小夫妻从吵架到和好，浓情蜜蜜的小幸福，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不要说像那样发脾气撒娇，就是普普通通表示一下想亲近的意图都很难。夏语末低下头，抚摸紧绷不适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