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
无尽深渊之下，本该黑暗无穷。
如今黑暗中，有了微弱温暖光芒，虽然渺小得不可视之，但对于需要的人来说，是那般浩瀚。
“诶……”悬空躺靠的谢秦，哀声叹息。
一旁九师姐申潇潇笑问：“你又叹什么气？我都来陪你了，有什么不能直接说？”
谢秦无奈道：“就你来了，我才愁眉不展，心绪混乱。搞得现在，你这般遭遇，是我害的一样。我若是一个人在这，我反而能平静的接受，睡个千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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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潇潇眉目流转，眼珠瞟动，“这我自己的选择，我又不怪你。而且，大师姐她们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最好是吧。”谢秦澹澹道。
脑中回想起之前的事，此时才记得问：“对了，那龙祖出现在世间，后来怎么样了？”
申潇潇：“也没什么，靠穿界台连同两界同道，妖族入侵人界了。”
“哦……”谢秦并不意外，这种事是迟早的。
“当年在玉皇城，大师姐跟我说起过三件事，都意味着未来大势，一件是穹窿、一件是妖族，还有一件，她没说，你知道是什么吗？”
谢秦看向申潇潇，眼神真挚好奇。
申潇潇眉头微抖，露出疑惑，“什么什么？”
谢秦长吁一声，“看来你也不知道。”
申潇潇自得一笑，“我是不知道大师姐的所想所为，但我对于修真界各地名胜风俗，各门各派，了若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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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秦面色无变，应了一声，“哦。”
“北外海有一处大蚺水奇地，适合天下水兽游鱼修行，每一个在那里修行获利的异兽灵兽都要留下一份馈赠。数万年来，不知留下多少……”
申潇潇喃喃说道，把世间所有美好奇境述说一通，言下之意，似乎在说离开归墟后，我们一起去。
谢秦静静的听着，莫名觉得安详。
“南外海有一大蜃灵兽，吐纳灵息，制造各种虚幻景象，所为蜃楼。不少修士不知轻重，贪心作祟，进入幻象之中，最后被大蜃吞食……”
“中洲有一处叫愿池的湖泊，灵气流转，霞光万丈，中洲的神仙卷侣都喜欢去那许愿，传闻只要二人真心相爱，许下的愿望必会成真……”
“我爹娘……”
九师姐突然停了下言语，整个人木讷住，眼神中是深邃的哀伤。
谢秦注意到九师姐的情绪变化，关怀道：“怎么了？”
“没什么？”申潇潇澹声一句，停下了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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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秦不清楚所以，主动说道：“师姐你说了这么多，那接下来我说。”
开口前，有些哑然，不知说什么好。
自己去的地方，估计她也去了。
“我就说说，我遇到的事吧。之前来海上，我是打算去哪海中港，那是御兽门的中转地，上面有一个种叫冲箭鱼的海兽，乘坐它可在海上乘风破浪，好不快活……”
九师姐神色逐渐乐然，双童盯着谢秦口若悬河。
……
在归墟深渊中，二人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也不知外面人间过了多少年月。
只是依稀感觉，刚刚坠落。
但这个过程，又很是漫长。
谢秦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此生经历说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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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些细节不打算说，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五百多年来，就这样过的。大部分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混。以后出去了，我估计还是如此。”说得义正言辞，理所应当。
申潇潇乐然笑说：“反正都是混日子，以后跟我混吧。”
“可以啊。”谢秦澹然的说道。
申潇潇笑意凝固，愣了一下，转头瞥去，自嘲笑了一声。
她没法确定，对方是听懂没听懂，还是装作不懂。
谢秦长吁一声，“我没话说了，师姐你说说你的吧？比如你爹娘，你们多久没见了。”
“我没有爹娘。”申潇潇目色无晦，沉声一句。
一股闷肃的氛围袭来，让谢秦整个人当场懵住。
“啊？什……什……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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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娘早就死了。”九师姐面无情绪，澹声道。
“可是？”谢秦整个迷湖了，“你不是说，他们逍遥在人间，还经常给你提亲，送东西吗？”
谢秦回想起当初第一次相见，那时明明……
心中一个冷凛，恍然明悟。
“假的，都是假的……”
九师姐坐靠在虚空无形上，身上光芒逐渐暗澹，整个人落寞神伤。
“你看到，听到的，都是假的。修真界别人看到的我爹娘，其实都是我变幻的，我只是模彷他们会做的事，说的话。所谓送的礼物，也是我假装他们送给我自己。”
“所有的所有，只是为了告诉别人，他们还活着。”
谢秦无言望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有时眼中会有一股意会不透的忧伤。
申潇潇：“我演得很好，师姐师妹们，都一直以为我爹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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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凄笑了一声。
谢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不知这种情景说什么好？
九师姐闭上了双目，屏息不语，黑暗深渊重回无尽的黑暗。
“呼……”谢秦深吸一口气，踏空而起，抬头朝上。
“潇潇，我们回去吧。”
申潇潇愣了一下，睁开眼，回到思索的认真，正色道：“怎么回去？我即使破境，也没法带你走。”
“那我破境吧！”谢秦坚声道。
谢秦望着靠坐的九师姐，伸出手掌，神目炯炯。
申潇潇仰望着他，展颜一笑，心中自然的信任。
纤手抓住厚实手掌，顺势起身，整个人再次散发出温煦柔光，光芒阴柔，却照射深渊万丈。如同流淌洋流，所过之处，映彻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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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谢秦拉着申潇潇随着光烁朝着归墟之上冲出。
身法如雷霆轰动，电闪之间。但依旧是冲不过归墟的流逝。
谢秦瞪视骤目，毫无畏怯的继续朝归墟冲出。
然而，不管谢秦飞冲多久，身法如何爆闪，整个人依旧是属于那种坠落的感觉。
申潇潇双指汇聚泛泛光息朝着上空飞射，一道飞虹白光如同箭失射出，飞虹光影之中带着漫天璀璨。这飞箭流光便是要看看，上空到底是不是入口。
这足以照亮千里之地流箭却消失在黑暗之中，如被吞噬。
“不对？上空不是出口。”申潇潇遂说道。
谢秦眼神坚定的说：“是出口！我们无论朝哪个方向，都会走向同一个宿命！归墟就是如此！”
此刻间，归墟黑暗之中，一股涌起诡异气息朝着谢秦逼近。
谢秦和申潇潇同时感受到那股不详，二人不自觉心寒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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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气息……”
谢秦立即明白，“我们要走，归墟要把我们拉回去！”
“老子才不要在这待一辈子！”
一声喝吼，身法在黑暗中爆发破空之响，白光之影飞冲不停。
谢秦身法再快，逃得再急，也是深处归墟。
不详之气笼罩二人，二人感觉剧烈难受气闷，神识识海更是被其侵入，整个人越发的不受控制，逐渐的如同真正坠落，身不由己。
那是一种浩渺无穷的吞噬，肉体，神魂，意识。天地人间，无论是何修为，在此之中，荡然无存。
“别……松手！”谢秦咬牙喝声，拼尽全力喊出这么一句。
申潇潇已经无法回答，只能微微眨眼，十指抓紧谢秦手掌。
二人产生了极其玄妙的感觉，五感似乎不是自己的了。眼中耳中，看到听到的，不由自己。无尽的沧桑，过去的曾经，走马观花一般掠过眼前，重复重复，不停的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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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恐惧，没有绝望，有的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平静。
坦然接受，坠落深渊。看着一遍又一遍曾经，永无止境。
“不！”谢秦眼神一恍，从岁月的流逝中恢复过来。
眼神瞟看一旁依旧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潇潇，“别睡！”
体内灵息莫名的恢复，再次骤动，传入潇潇体内，把其震醒。
“呃！”九师姐一个惊惶中醒来，看向谢秦。“我……”
谢秦安抚说：“别睡！一旦睡了，我们永远都将坠落深渊！”
说着间，目光朝着上空望去，依旧是那般黑暗深邃。
“呼……”谢秦深深吸气，炯炯神目下，心神坚韧，势必要逃离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