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阴霾宛若丝毫不透光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京城人的心头。
城墙之上，锦衣卫来去匆匆，每个人看似都很忙碌，时而抬起头眺望远方，眼底深处满是阴霾。
城墙之下，九门之外，大军更是严阵以待，许多士兵惶恐不安，得亏是有成为基层军官的老兵安慰，不然此时此刻，不等敌人打来，军队自己就要乱起来。
另一边，相比较大明的凝重，瓦刺大营内，却是一片载歌载舞。
军营的各种特地腾出空地来，许多身上穿着各式装饰品的瓦刺人赤膊上阵，与自己的对手在空地上较劲，试图将对方摔倒在地。
旁边的士兵们，一阵阵欢呼，一阵阵哄笑，有时还会为摔跤者加油打气，气氛那叫个活跃。
而在军营中央，最大的那一顶帐篷之内，更是酒肉不断，还有路上被掳掠的汉人女子被迫跳舞。
瓦刺核心人物基本都在此处，其中就包括国师也先，坐在脱脱不花旁边，另外一边则是阿噶多尔济。
别看脱脱不花坐在主座上，作为瓦刺的可汗，他其实并不能掌控大军，早就已经被身边的两位架空，纯粹就是个象征性的存在。
换做大明，可以简单理解为是个傀儡皇帝。
如今瓦刺真正的实际掌控者，还得是国师也先，以及脱脱不花的亲弟弟阿噶多尔济。
两人联合起来，能把控大军的绝大部分，脱脱不花作为可汗，反而根本就指挥不动多少人，至于大军剩下的部分，听命于各方权贵，如今也间接的遵从于二人。
别看瓦刺环境不好，看似享受不到什么好东西，其实如同大明一般，都是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在座的各位权贵，该享受到的统统都能享受到，愿意花钱的，待遇并不会逊色皇帝多少。
长久以来，多少都习惯了，如今更多是大吃大喝，同时暗中关注国师也先与阿噶多尔济。
期待两人下达命令，选出一支先锋部队来，攻打京城！
这在他们眼里看来，不仅不是件麻烦的差事，反而是个香饽饽。
毕竟经过连番大胜，如今的瓦刺大军整体都飘了，压根就不认为自己有可能会输。
更何况……
“大明能连续遇到你这样的皇帝，还有于谦这样的臣子，真是上天注定了要大明灭亡啊！”
国师也先哈哈大笑，随手拍打跪在自己身边的朱祁镇脸庞，满脸都是红光。
“不过十万人左右，绝大多数都是新兵和预备役，居然敢出城野战，真不知是谁给这于谦如此匪夷所思的底气！”
“这样也好！别说是十万人，哪怕是十万头猪，若是天天缩在京城里头，京城的城墙如此厚重，如此高大，还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而现在……”
国师也先目光扫过大帐，不少人激动了起来，满脸都是兴奋之色，希望自己能够被选中，成为先锋军，吃下攻打京城之战这块大蛋糕里头，最美味的一块。
这时，也先的亲弟弟孛罗终于是按捺不住，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主动站起身子来，对着他抱了抱拳。
“太师！我愿领五千人马为先锋之军，直取德胜门，拿先登之功！”
他这一站起来，周围许多人面色不渝却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谁都知道，孛罗很有出息，常年跟着也行南征北战，曾立下无数功劳，更有着长生天之下，瓦刺第一勇士的美称。
算是国师一家子里头，难得跟得上国师也先节奏，相当有本事的角色。
近些年以来，随着国师也先权势越发强盛，孛罗相当受到重视，被一步一步培养成了国师这个派系里头，堪称第二号大佬的人物。
由他来拿这个先登之功，确实会有不少人或羡慕或嫉妒，却也无人敢多说什么不是，这也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瓦刺行军在外，有喝茶的习惯，脱脱不花手里捧着茶杯，茶杯里头装着的却是羊奶，神情看似豪迈，却一言不发，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国师也先见孛罗出头，露出笑容来，端起自己手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只感觉浑身舒畅。
草原上的茶水，多是腥味浓重，很少会有好喝的，常年喝茶不过是水质太差不得已的选择。
国师也先现如今喝的，都是一路上缴获的茶叶，他杯子里现在泡的茶，来自于一位大官的私人珍藏，滋味美极了。
换做以往，国师也先别说是想喝这种极品茶，哪怕是更次一级的茶叶，都得和其他的权贵争抢，付出昂贵代价，才能得到少数。
如今……如今真是大不一样了……
一场战争，给大明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与此同时，瓦刺这边又何尝不是如此？
也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阿噶多尔济，见他没什么意见，便点点头。
“孛罗常年南征北战，战功卓著，经验丰富，而今京城之战，由他来先登，再适合不过。”
也先一开口，就敲定了基调。
阿噶多尔济紧随其后，也说道：“五千对敌五万，莫非勇士而不能为，孛罗有长生天之下，第一勇士的美称，这先登之位给他，恰到好处！”
两位大佬都开口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
脱脱不花笑眯眯的道：“既然太师与济农都觉得合适，那便这样吧。”
算是以自己可汗的身份，彻底将此事定下来。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孛罗更是兴奋的满脸胀红，当场立下军令状，若是拿不下德胜门，那便提头来见。
随后便果断走出大帐之外，点上自己最看重的五千精锐人马，便打算直接冲击九门之关键节点之处，德胜门！
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孛罗是个百战老将，真打起来，不会真的轻视敌人，马虎大意。
很快，上万人被动员了起来！
除了五千精锐先锋之外，更多的是一路上裹挟而来的大明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宛如行尸走肉，被驱赶向那高耸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