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水瞳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从自己的床位上醒来，揉揉脑袋，闭着眼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片刻后便马上睁眼，神情担忧地看向虎昙灵的床位，已是空空如也。
她的双眼继续充满了忧虑，脸也没顾得上洗，只用小拳的皮毛简单地搓揉了一遍，便跑向门外，她想确认左牧的状况。
“左牧。”水瞳看到对方盘坐在四合院外不远处的磐石上，正闭着眼睛在修炼。
她的声音开口响结尾时却如蚊鸣，因为她看到左牧脸上的神色凝重专注，却又不免得有些悲伤，让人心生酸楚，不敢走近打扰。
水瞳站在四合院门口，双手揉搓着自己的衣裳，她低头时才发现地上铺满了清晨雨后的湿润，空气中散发着久旱雨后的泥土芬芳。
她再次抬头望向左牧，见他身上半湿半干，头顶布满露珠。身下的磐石湿透且反耀着阳光，唯独他盘腿遮住的那一小块石面，却是孤零零地干燥着。
“他一个人，坐在这里修炼了多久？”水瞳想。
过了一会，水瞳还是没有上前打扰左牧，虽然她很想知道那时她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跑回四合院，艰难地爬上屋顶，抱着小拳小心翼翼地走上屋脊，用应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呼唤着某两个人的名号。
片刻后，屋顶上静悄悄地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苍族一个巫族，两人正是白空尊者和蔽目高巫。
但这两位叱咤风云的巅峰强者，此时的面庞却是一脸愧疚。其中白空尊者更是像是一个，不小心摔坏孙女玩具的内疚白发老爷爷。
水瞳详细地询问了当时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听完全部的故事后，她陷入了莫名持久的沉思。
“小姐，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要不然我也不会忍心敲小姐的头……”白空尊者抱歉地说着，却被水瞳打断了发言。
水瞳并没有责问这两个明明才认识不久，却对她照顾有加的长辈。
对于两位保镖最后的认输妥协，她也没有说什么，她并没有大小姐般不讲理的性子。因为自己也是近两天，才获得了这个糊里糊涂的身份。
她只是思考了好久，然后对两位说道：“两位叔叔，我答应回去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请你们帮我跟他……跟我爹爹商量一下。”
“小姐请讲。”高庄楼和白壬戌明显面露喜色，赶忙说道：“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想会长应该都会答应的。”
高庄楼还补充了一句：“会长很想对小姐好的，只不过最近工会事务繁忙他必须要先回总部。如果小姐肯跟我们回去的话，想必会长也会很高兴的。”
水瞳点了点头，然后花了一大串话来表述自己的要求。
不仅解释了自己提这个要求的起因，详细描述了自己的心情变化，还不停引经据典，最后终于讲明了自己的诉求，另外附上了十二条具体的细节约定。
等两位玖鸿境者终于明白水瞳的要求后，都是悄悄地抹掉了汗珠，越绷越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
“这事啊，我觉得应该不难办，难不倒会长。”白空尊者小喘一口气说道。
“那就马上让白空跑回去和会长商量，您看怎么样？”蔽目高巫弯着腰，对眼前这小姑娘说。
但是他说完后，看到后者鼻梁微皱轻抿小嘴，似乎不是很满意。
他赶紧改口道：“不不不，还是让我来开空间之门，把白空直接传送过去。给我一点时间，我发信号给那边的同僚哈，我单方面开不了。”
眼前的绿发小姑娘，终于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就当二老一小愉快地敲定了一件事情后，屋檐下的大树传来了一些动静。
是左牧顺着树干也登上了屋顶。他似乎等了好久，这时终于发现了两人出现。
“啊……”两位玖鸿境者见到左牧略显尴尬，依稀记得他们脱口而出的，让神秘女人自便的话。
左牧没有多余的表情和话语，只是走向两位玖鸿境者，平静且诚恳地说道：“两位前辈好，晚辈可否向两位请教一些问题。”
“尽管问，尽情问。”水瞳替两位回答道。
“请讲。”高庄楼也这样说。
左牧看向两位玖鸿境者的眼睛，问道：“请问两位是否清楚带走我妹妹的那女人，她的真实身份？”
“啊……”白壬戌思索着，似乎在努力地组织语言。
高庄楼露出了失败后没落的眼神，然后他诚恳又直白地回答了左牧的问题。
“我们知道，那女人祂其实不是人类，祂是神明。”
“嗯，具体点呢。”左牧点点头，已经不意外对方的称呼。
“要讲明祂的身份，首先需要理解玖鸿境者的特殊性与‘十载劫’的存在。”高庄楼继续说道。
“十载劫”正是左牧上次记下的一个词汇，他没有打断，静静地听着两位缓缓道来。
“你可能也已经了解，除了不老不死的生修罗族外，所有人类都会衰老死去，修炼境界变高也只能延缓衰老，避免不了死亡。”
“除非你达到玖鸿境。”白壬戌替高专楼补充了重要的一点：“一个人突破玖鸿境后，衰老会完全停止。修为也不会因为进入衰老期，而无可避免地衰退。”
“所以，理论上玖鸿境者是永生的。”高庄楼接上说：“你也无法从一个玖鸿境者的外貌上，看出他的实际年龄。像我看上去四十来岁，其实已经两百来岁了。
“一方面是修为变高后衰老减慢，一方面是进入玖鸿境后，外貌年龄就不再变化了。”
白壬戌此时接下高庄楼说话的空隙，自豪地说道：“我就年轻许多了，我成为玖鸿境者的时间还不算久。”
“但是你肯定也会奇怪，既然玖鸿境者是永生的，那整个世界的巅峰强者应该越变越多才对。毕竟四个大陆的有记载历史，至少也有五千年。”高庄楼说。
“但历史上，玖鸿境者的数量往往却变化不大，比较稳定。”白壬戌脸色一变，面色略显凝重地说：“那是因为‘十载劫’的存在，这是每个玖鸿境者每隔十年，都要在精神世界中经历的劫难。
“如果无法渡过这劫难，修为就会掉下一级。如果恰好是九十一级的玖鸿境初期，失败了就会连掉两级重新回到捌庞境，继续承受时光岁月的摧残，衰老最后死亡。
“而且事实是，渡十载劫的失败率极高，从史书统计上来看，有九成九都是失败然后降级。”
左牧仔细地，听着两位前辈的讲解，他倒是不急于揭晓女人身份。他明白他要的答案马上就要来了。
左牧点点头，理清了两位前辈的话归纳总结道：“所以，一个玖鸿境者，要想保持自己的修为而且永生不老不死。那他的修炼速度，必须超过十年一级。”
“没错。”白壬戌和高庄楼点点头，似乎挺欣赏左牧的领悟能力，因为一旁的水瞳已经听得一头雾水，不自觉地眯起了小眼睛，眼眸子到处乱撞。
“最后是你要的答案。”高庄楼正色道。
“掳走你妹妹的那个女人，我们不知道祂这样做的理由，但是我们知道祂的身份。
“因为祂正是主持‘十载劫’神明之一，我们玖鸿境者才能见过的神明——三个生命之神。”
“对，‘十载劫’由三个生命之神随机单独主持。祂们的样子都是像祂的本体一样，拥有巨大六翼的被光芒笼罩的人型”白壬戌说道。
他停顿片刻，回忆道：“我成为玖鸿境者的时间尚短，只见过另外两位生命之神。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掳走你妹妹的神明正是三个生命之神中，负责掌管生物躯体的神，名为……”
白壬戌的口中，吐出了三个发音奇怪的音节。
“负责掌管躯体的生命之神。”左牧囔囔自语，陷入沉思。
听完两位的回答后，左牧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敌人是如何一个强大的存在。
不是简简单单地超越玖鸿境者，而是所有玖鸿境者的神明，主宰着他们的寿命。
或者说，其实生命之神是主宰着人类的生命与修为的极限。
左牧握紧拳头，却是两眼发亮，澎湃激昂的斗志并没有受到一丝的动摇。
“好，我知道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