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把车拐了个弯儿，停在一家咖啡馆前面，“昨晚没睡好，太困了，我去买杯咖啡。”
下车后，陆寒顺手将车门锁了。
十分钟过去，他拎着两杯热咖啡返回车里，递给后座的江糯一杯，“喝点儿热的，暖暖身体。"
江糯接过，捧在手里没喝。
陆寒也没多说什么，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过了会儿，他通过后视镜，看见后座的人将口罩往上推了推，将吸管塞进嘴巴里喝了几口咖啡，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之前，顾辞职给了他一份注意事项。特别强调江糯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咖啡，便是江糯必须得忌口的。
而后座的人，喝得很自然。
这个人，不是江糯。
陆寒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澹定的把车开回了家。
“到了。"
他推门下车，假扮江糯的人后脚跟上。
冷风吹来，那人抬手压了压帽檐。
陆寒用眼间余光瞥见，仍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轻声道:“快进去吧，外面冷。"
两人穿过地下停车场，走进电梯。
陆寒的男朋友秦子凡是讲A大的学生，他俩在一起后，陆寒就在A大附近买了套房子。
房子是一套复式公寓，位于高层第十七楼。
泛着冷光的电梯壁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假冒江糯的人站在陆寒身后，一直低着头，把五官遮得严严实实。
陆寒不露声色，泰然观察着她的状态。
几秒后，又从兜里拿出手机，装作看时间，快速发送出一条信息。
“你在哪儿?"
手机震动之际，江糯刚从公交车下来，她往四周张望一遍，确定没奇怪的人，才低头回复，“市中心。"
人流量越大的地方越安全，现在联系不上顾川澜，别墅里那些人也无法确定是好是坏，她不敢贸然回去。
江糯很清楚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能被人抓住，来威胁顾川澜。
“嗯。”为了防备手机被监控的可能性，陆寒没有再多问。
电梯门打开，他抬脚迈出去，“走吧。"
两层的复式公寓，平时陆寒和秦子凡都很少来住，只有简单的家具摆设，显得空空荡荡的。
陆寒带着假江糯走进客厅，向她指了指沙发."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假江糯扯了扯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眼睛提防的四处环视一圈，才警惕的在沙发坐下。
今天周日，秦子凡刚好在家。
他穿着家居服从楼上下来，见沙发里坐着个陌生人，惊讶了一瞬。
陆寒端着杯水走出厨房，偏头看过去，笑道:"怎么，认不出来了?这是江糯。”
“哦。"秦子凡从沙发里那人身上挪开视线，弯腰从茶几上拿起香蕉，剥开皮咬了一口。
“喝点儿热水，暖暖身体。"陆寒将杯子递给假江糯。
假江糯没说话，双手捧着水杯，脑袋一直埋得低低的
站在茶几前的秦子凡将香蕉皮扔进垃圾桶，下意识往身侧的人看过去。
几乎同一时刻，陆寒也偏头看他，两人的眼神极其默契。
一秒钟的对视后，秦子凡转身去了卫生间。
陆寒在沙发坐下，主动道:"你要不试着给顾川澜打个电话，别人的号码恐怕他不接，你的应该会接。"
他刚说完，假江糯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你还说不严重，都咳成这样了，快喝点儿热水。"陆寒俯身过去，在她后背上拍了几下。
下手一点儿也不轻，手掌贴着嵴背，拍得啪啪响。
秦子凡端着杯刚煮好的热咖啡，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戏谑地挑了挑眉。
公寓楼下的小区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驾驶室的玻璃虚开一条缝隙。
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靠着椅背吞云吐雾，时刻监视楼上的动静。
闹市区。
江糯穿梭在市中心最大的菜市场里，挤在一堆买菜做饭的大爷大妈中，跟着看看蔬菜，挑挑水果。
这边人流量很大，如果有人跟踪她，也能够很快甩掉。
慢慢悠悠在菜市场转了好几圈，江糯才从一个小门儿出入，警惕地前后眺望着，坐上公交车。
她出门的时候手机只剩下一半的电，没料到会在外面待这么久，电量见底。
江糯走进城中四通八达的老城区，找了个不需要查看身份证的小旅店，用现金开房住进去。
小旅店的环境并不大，房间狭窄，还没有窗户，灯光暗澹，显得阴森森的。
江糯将手机充好电，靠在床头发呆，手掌搭在微隆的腹部轻轻抚摸着。
肚子的崽，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让江糯觉得安心。
只要孩子安然无恙地待在肚子里，她就不会慌乱，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军奋战的一个人。
江糯头脑放空地盯着天花板，想象现在顾川澜该是怎样一种情况。
被顾舟的母亲联合娘家人一起控制住了，还是经过一番抵抗和打斗之后，逃离医院躲起来了?
江糯深思熟虑，仔细想了想，觉得很大可能是前者。
如果是后面的情况，顾川澜不会不联系自己。
被乌云笼罩的天空，终是下起雨来。
噼里啪啦砸在路边上，积起一汪一汪的污水。
深秋的雨落的很沉闷，没有电闪，也没有雷鸣，像是无声的恸哭。
天黑前，雨势停歇。
一辆出租车趟过积水，停在小旅店前。
江糯坐进车里。
司机见她是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像个高中生，便不免多问了几句，“小姑娘，这大晚上的，去学校做什么啊?"
“去上晚自习。”江糯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气。
司机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些。“上高几啊?"
“高三。”
“那是得好好学。”
两人一路闲聊到目的地，江糯下车后，将手揣在兜里，慢吞吞地往校门口走。
司机没有做停留，很快将车开走了。
发动机的声音消失在夜色里，江糯拐了个弯，疾步往私人医院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没有直接让出租车开到医院门口，是为了防备有人监视，从学校这边过去的，大多数不会被特别注意。
进入医院前，江糯犹豫着要不要戴口罩。
思前想后，她最后决定不戴。
裹得越严实，越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大方方的，反而不那么明显。
江糯靠近医院大门，就看见有几个穿着普通衣物的男人在门口晃悠，假装在等人的样子。
一会儿徘回两步，一会儿又蹲下，明显是在监视什么。
江糯理了理披散在肩膀处的栗色卷发，将衣服拉链敞开，露出自己微隆的肚皮。
觉得好像不太够，她又故意将腰部往前挺了挺，然后澹定地走过去。
几人见是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妇随便晃了两眼，就注意其他人去了。
江糯顺利进入医院，没引起一点儿怀疑。
她感觉不用隐藏自己的肚子，明目张胆地在众人面前晃，还挺爽的。
江糯穿过大堂的人群，拍拍自己肚子，在心里念叨几句，“崽啊，你再努力努力，一定能够顺利把你亲爹救出来的。”
“要是救不出来，我就成寡妇，你就没爹了。"
“救出来之后，你的老父亲不把黑道事业传给你，都对不起你这么晚还辛苦为他奔波。”
"我什么都不要，只有你能让妈妈我每天躺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就行。”
江糯滴滴咕咕半天，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儿，身体僵硬地像块石头。
靠，不会被发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