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还毫无动静的崽崽，像是感受到了父亲的远离，照着他掌心还触碰到地方，用力来了一脚。
顾川澜切身实际地感觉到了，抽手的动作一顿。
宝宝这一脚踹得有些狠，江糯痛得下意识皱眉。
抬头，对上顾川澜那双写满震惊的眼睛，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动了?”江糯难以置信。
顾川澜点头，抽离一半的手掌重新贴近江糯圆滚滚的肚皮。
这一次，崽崽没刚才那么高冷了。
像是觉察到父亲要和自己互动，又伸着懒腰，照着他掌心地位置踢了踢。
很轻，不疼，只有一些酥酥麻麻，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江糯惊喜地呆愣着，不知该做何反应。
从知道江糯怀孕尹始，自己即将成为父亲这个念头，在顾川澜脑海里是很虚如飘渺的概念。
好似漂在大海上的浮萍，找不到落点。
父亲两个字，是很空泛的。让人觉得很神圣，却又抓不住那种遥远的感觉。
而现在，顾川澜彷佛在瞬间就明白了。
他震惊地看着江糯。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胸腔里冲撞的情绪。
饱胀的，酸涩的，愉悦的，充盈的，又有些措手不及，惶惶不安。
它们交织缠绕着，裹挟着跳动的心脏，让人血液沸腾，指尖发烫。
等江糯反应过来时，顾川澜已经拔掉手背上的针头，紧紧抱住她，将耳朵贴在了她鼓鼓的肚皮上。
顾川澜呼出的气息，钻进毛衣的孔洞，令她有些痒。
“你做什么呀?宝宝又不会说话，说话你也听不见啊。"江糯想要往后挪挪，却被男人的手臂箍紧了。
“我听见了。"顾川澜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声音沙哑。
“嗯?你骗人，我怎么没听见。"江糯拍拍他的头，嘴巴上这么说，眼睛却笑得弯起来，白净的小脸儿上写满了开心。
顾川澜低声回答，"我听见他叫我爸爸了。"
“才不是，叫的肯定是我。"江糯明知道男人说的是假的，还是忍不住嫉妒。
这个小兔崽子，怀你的明明是我。
果然随了你爸，才五个多月大，就懂得拉拢人，小没良心的。
顾川澜耳朵贴在江糯的肚皮上，抱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松手，也没出声。
江糯细白纤长的手指，抓了抓男人太久没有修理，长的有些长了的头发，喃喃道:“宝宝还没和你说完话吗?"
这说的时间也太长了些，怕不是在肚子里背《出师表》啊。
“没有，现在是我在和他讲话。”顾川澜应道。
"你们在讲什么?"江糯扯了扯他的头发，觉得顾川澜可能真的被车祸撞坏了脑子。
五个月大的胎儿，心肺器官都还没长全，能说话就怪了。
江糯心想，我虽然读书少，但还是没那么好骗的。
“这是个秘密。”顾川澜掀起小家伙的衣服，度诚地在乖宝的腹上落下一吻。
江糯准备骂他流氓的话还没酝酿好，就见他快速帮自己把衣服整理好了，孕肚被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一点儿都没有冷到。
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动作，江糯张了张口，哑然熄火。
刚才顾川澜拔针头的时候太急，也没有进行后续的按压伤口止血，血珠凝结在手背上，皮肤都青了一块儿，看起来有些吓人。
江糯板着脸，用棉花蘸水帮他把干涸的血渍清理干净，嘴巴里唠唠叨叨，吐槽他这么大个人，做事还冒冒失失，一点儿都不稳重。
顾川澜勾唇笑着，任由小家伙训斥。另一只手的五指轻捻着，像是在回味刚才触碰到宝宝的细节。
那是一种很奇妙，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将要做父亲的责任感，在那一刻被篆刻进骨子里。
顾川澜也开始期待了，
期盼着，江糯为他孕育的小生命，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顾川澜的变化很大，大到江糯难以忽视。
无论她在做什么，这个男人都喜欢从身后将她圈进怀里，用手掌轻抚她的肚子。
刚开始，她还乖乖地任由顾川澜抱。
但时间一长，次数一多，江糯就不愿意了。
一直抱着，她干什么都不方便啊。
而且，这儿是医院，查房的医生和护士随时都会来。被接连撞见好几次顾川澜将她抱在怀里揉肚子之后，江糯就不干了!
顾川澜一伸手，她就怒目而视，"你是菟丝花吗?自己不能好好坐着吗?"
被这么一吼，顾川澜的手譬在空中停驻半秒，缓慢地收回去，沉默着不说话了。
江糯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有点儿太凶，悄悄抬起眼尾打量顾川澜，见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敲着，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眼睛幽暗深邃，似乎没生气，平静认真地工作着。
观察了会儿，江糯没怎么在意，继续低头翻看手里的育儿手册。
翻了两页，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周围的气氛太寂静了，静得令人心慌。
江糯合上书页，偏头盯着顾川澜看了会儿，发现他一直在敲键盘，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感觉自己被忽视了，江糯很快委屈起来。
可刚才先吼人的是自己，现在要是主动蹭过去的话，又有点儿太厚脸皮。
江糯心里七上八下，越想越觉得顾川澜小肚鸡肠，以前多大度啊，现在都开始闹别扭了。
而且，还搞冷战!
扒拉几下盖在腿上的毛毯，江糯屈膝跪在床边，蹬掉脚上的拖鞋，塌着腰朝床头爬过去。
她以为顾川澜在处理公司事务，跨坐在男人的膝盖上，歪头往电脑屏幕瞄了瞄，瞥见几个熟悉的字眼。
顾川澜在看的根本不是电子邮件，而是浏览器搜索页面，最显眼的一句话是:孕激素会影响到丈夫吗?
第一眼，江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把身体往前探了探，详细地过每个字，发现一个字都没变，就是丈夫。
不是，揣崽的是她，身体分泌孕激素的也是她，怎么会影响到别人呢?
姓顾的这是什么脑回路?
江糯看不懂，清秀的眉头皱起来。
“宝贝儿。”顾川澜没躲没避，大大方方地任由小家伙看清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后，伸手将她带进怀里，嗓音低沉，丝毫没有攻击性，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大金毛，语气有些自责，“我最近是不是太黏人了?"
他这么一说，江糯宛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这段时间的反常，是可以用黏人两个字来形容的。
愣愣地思索了两秒，江糯才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儿。”
顾川澜温热的手掌轻抚着她鼓鼓的肚子，脸贴着脸说:"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动作幅度太大的话，容易牵拉到背后的伤口，顾川澜刮胡子没那么勤快了。
冒出下巴的胡茬，扫过江糯白皙的皮肤，刺刺的，勾起轻痒的酥麻感。
江糯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倒有些喜欢，主动蹭了蹭男人的脸颊，都哝道:“没有啊，我不困扰。"
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江糯很喜欢被顾川澜抱着，依赖他的怀抱，卷恋他的气息。
只是，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太过亲密。
两个人在一起，是磨平棱角的过程。如果两人都很傲气，谁也不退一步，那只会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江糯低着头捏了捏手指，心想自己好像真的太少关心崽崽他爹的内心情绪了。
大男人，也需要情感纾解的。
滴咕着，江糯偏过头，在顾川澜还有些憔悴的脸上亲了一口，特别善解人意地问，“你想和我聊聊吗?"
在这个雪后初霁的下午，江糯乖乖地窝在顾川澜怀里，听他说了很多。
原来，表面宛如钢铁般坚毅的男人，并没有看起来那般牢不可摧。
只是，平常习惯性封闭自己，不愿和任何人诉说罢了。
【作者题外话】：先更一章嘿嘿嘿！今晚出去吃烤肉~
今天也是阴间更新的一天~